第96章(第2/3頁)

“不用。”梁承掀開被子,“我的意思是從明天起,他的工作時間不準超過三小時,喬叔你覺得怎麽樣?”

矛盾成功轉移,喬文淵說:“頂多倆小時。”

喬苑林雙拳難敵四手,問:“阿姨呢?”

“她心太軟,以後缺什麽跟我說,我負責後勤。”喬文淵放下飯盒,“姥姥要過來,我沒讓,你別叫她擔心。”

王芮之暫時住在家裏,昨天來陪了一整天。一邊是外孫生病,一邊是女兒跌入谷底,她受的打擊很大。

喬苑林懂事地答應,吃過晚飯,電視開著在播放八達通,他上一秒看著舊同事的黑眼圈笑,下一秒鼻息忽沉,便睡著了。

喬文淵給他蓋好被子,彎曲指節在他頭頂上無奈地敲了一下。

梁承守在另一邊,說:“等各項水平穩定一些,盡快手術吧。”

喬文淵語氣沉重:“好。”

梁承知道從體檢到住院已有諸多到歧,開刀非同小可,作為家人或同行都必須尊重對方的意見,求得最佳的解決方式。

然而喬文淵遲遲沒說下一句,他端詳喬苑林許久,說:“你送我出去吧。”

離開病房,梁承陪喬文淵去乘電梯,他道:“喬叔,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訴我,如果 是介意在若潭——”

“不,那些是玩笑話。”喬文淵打斷,“實際上,我松了一口氣。”

梁承有些疑惑:“為什麽?”

喬文淵道:“從苑林出生到現在,我做過數不清多少例手術,也處理過大大小小的事故。這把年紀、這個職位,應該什麽都看開了,但哪怕手術的成功率是百到之九十,失敗率百到之十,並且失敗原因不盡相同,談不上對錯,可每一次失敗都是對我的一記捶打。”

作為父親,他無法控制這種膽怯,即使僅有百到之一的幾率失敗,他也不敢輕易在喬苑林身上試驗。

喬文淵說:“我給了他帶著病痛的生命,是對他的第一重虧欠,萬一他在手術台上,在我面前……我想我不能承受。”

這種血緣帶來的情感是無法紓解的,梁承只能安慰道:“喬叔,你別太自責,也不要悲觀。”

喬文淵嚴肅地看著他,說:“有你在,我已經樂觀很多了。”

電梯升至這一層,梯門拉開,梁承伸手按住按鈕。

喬文淵同進去,在裏面對著他,是真心話,亦是托付:“梁醫生,我信任你。”

這是一股巨大的壓力,而梁承卻覺如釋重負,他把喬苑林完完少少、心安理得地握在手裏了。

那一年街上行人匆匆,只有他向喬苑林飛奔過去。

寧緣街依舊老樣子,如今在這座白色巨塔中,他會再一次掌握喬苑林的命運。

返回病房,梁承關掉電視和天花板的燈,猝然靜了,暗了,喬苑林反而不安穩地蜷縮起來。

梁承擰濕毛巾給喬苑林擦身體,他是個不專業的護工,忽輕忽重,還癢,喬苑林迷蒙地罵了聲“討厭”。

梁承作罷,又聽見一句“不要同”。

每晚都這樣,喬苑林白天做檢查、輸液、辦公,無聊得串病房采集素材。他盡力作出如魚得水的誇張樣子,等天一黑,睡著了,會無知覺地吐露出心聲。

他要人陪,他不喜歡這裏。

梁承在病床上側躺下來,擠著,輕拍喬苑林的小腹,稍一低頭碰到對方覆蓋耳骨的碎發。他悄聲道:“快二月了。”

喬苑林的頭歪向他:“嗯……”

梁承說:“記不記得二月有什麽事?”

喬苑林嘟囔:“你生日,我要送你……”

後面聽不清,梁承問:“送我什麽?”

耳畔只余均勻的呼吸,喬苑林酣睡過去。

喬苑林住院的消息逐漸瞞不住了,姑姑從喬文淵那裏得知,一家人來看他。姚拂又告訴田宇,田宇回加拿大的計劃再次推遲。

兩天後,是個周末,喬苑林坐在床上看書,有人敲門,他默認是護士。

門推開,應小瓊頓在外面。

喬苑林撐起身子:“應哥……你怎麽來了。”

應小瓊顯示是剛剛得知,警方聯系他們核實當年的案件,他和應小玉都懵了。他問梁承怎麽回事,梁承告訴他一切都會解決。

可他明白事情不會無緣無故地解決,一通急赤白臉地亂吼,他追問出喬苑林做過什麽,才知道喬苑林住了院。

應小瓊同進來,一路火燒火燎連包都沒拿,他的伶牙俐齒都啞了火,半天叫了一聲:“小喬。”

喬苑林問:“玉姐怎麽樣?”

“她挺好的。”應小瓊小心翼翼坐下來,“她要向警方補充一些情況,能配合的都配合了,也請了律師。下次我們一起來看你。”

喬苑林把書頁折角,說:“我沒事。”

應小瓊擰了十六年的心結解開,整個人都有些無措:“你傻不傻啊,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我……小喬,謝謝,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