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火辣 “你渾身上下都是寶貝。”

魏繹沒讓他報菜名,吩咐膳房做了兩碗面食,都是就著魏繹口味做的,放了不少辣油。

魏繹吃著不覺著辣,面色不改,閑談說:“朕很是好奇,謝裳裳竟會聽你的差遣,她是你什麽人?”

林荊璞瞥了眼那碗紅湯,飲茶不答話。

魏繹又說:“今日朝上奏本,說南邊近日有異動,伍修賢領著一千兵馬過了離江,可還沒到汾州境內便停滯不前了。汾州挨著薊州,再過百裏便是鄴京,你替朕解一解,他此舉是何意?”

“區區一千兵馬,亞父自是不敢貿然入汾州境內的。他傍著離江要塞,你們的軍隊不通水性,也奈何不了,邵明龍還沒回京,是他也不會白費這力氣。”

林荊璞沒把話說清楚,頓了頓,又道:“至於謝裳裳,她不會久留鄴京,過兩日便走,你不必要探她的消息。”

“謝裳裳都多大年紀了,朕又不喜詩詞,對她沒興致。”魏繹語帶困倦,眸子裏又勾著暗火,在他身上遊走了個遍:“林荊璞,你說說,這天底下還有你使喚不動的人麽?”

他興致全在林荊璞一人身上。

他忌憚他,不比忌憚燕鴻少。可他如今對林荊璞的心思,又遠不止是忌憚那麽單純。

林荊璞淡然處之:“既是聯手,我使喚他們,你使喚我,不一樣嗎?”

魏繹失笑:“使喚二字,朕當不起。朕惜命。”

話雖如此說,可此時寢殿四下無旁人,他舉手投足間透出來的意味,皆是想要將林荊璞吃死。

皇宮這座樊籠只罩得住金絲雀,可林荊璞是只狡黠的狐,看似楚楚勾人,可哪日他反咬一口,別說命,國都亡了。

林荊璞察覺到從魏繹身上隱隱透出的壓迫之感,視線便又落回那碗面上,緩緩提起筷子去吃。

面還燙得很,林荊璞只能小口嘬著吃,活像只吃誘餌的鳥兒。

魏繹見了,不由輕嗤:“吃不慣吧?”

“還好。”他嗆了去,拿帕子捂過之後,唇瓣鮮紅,像要透出血來。

魏繹盯著那兩瓣唇,眼梢微緊:“傍人檐下的滋味怎會好。”

林荊璞又吃了幾口,實在受不住從胃裏倒騰上來的火,緊捏著筷子,紅唇微微翕動,往外呵出辣氣:“我傍的是當今啟朝皇帝。”

魏繹一笑:“你的啟朝皇帝正折騰你呢。”

“既要下定決心傍人,哪有不受氣的,我經得住折騰。”

林荊璞杯中沒水了,魏繹先一步奪過茶壺懸空,偏頭打量他額角的密汗:“看著不像啊。”

說著,魏繹提壺入口,當著他的面將水給喝完了。

辣是個好東西。

林荊璞只好將唇瓣再張開些,舌尖發幹,生出了一寸撩人欲望的哀怨。

魏繹沒擦嘴,茶水殘留唇角,指尖就忍不住要去撥弄他的唇。

軟若無物,剔透欲滴,仿佛輕咬一口,便能嘗到人世間鮮美可口的血腥。

魏繹尋到了比腳踝更值得迷戀的寶物,鬼迷心竅,連語氣都低了下來:“渴?”

林荊璞掌跟抵著冰涼的金器,無處可退。魏繹如此悱惻地撩撥著,他心神近乎動搖,意識到須得反殺才能逃過一劫,於是他卸下了矜貴,發起攻勢。

——只那麽一瞬放蕩,都不曾叫人看清,他便吃幹凈了魏繹嘴角殘留的水痕。

林荊璞又無情啃咬了下他的指,春風一笑:“你也渴了吧?”

魏繹被咬疼了,卻惱不起來,打量著他稱許道:“你渾身上下都是寶貝。”

“當皇帝可不是為了這個。”林荊璞沉靜如玉,又似霽月清風,一切似乎不曾發生,唯獨指尖還殘留著紅痕。

“朕是當皇帝,不是當和尚。”魏繹說。

林荊璞:“異曲同工罷了。亞父曾與我說過,皇帝與出家人都是要做那絕情絕義、但心懷天下蒼生之人。”

魏繹不可置否,戲謔道:“那朕要比你合適這位子,朕孑然快活,你的累贅太多。不如早些棄暗投明,朕坐龍椅,你來坐朕的腿上。”

林荊璞不予理會,起身理了理歪了的領口,說:“明日,你得安排我去趟太學院。”

“去那做什麽?太學院的學生都是一根筋的,見商珠就要鬧,何況是你,還不得殺了泄憤。”

“我得去見一個故人。”林荊璞又看了眼魏繹:“這不是有啟朝皇帝護我,命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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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夜,太學院的海棠又抽出了新花蕊,殘花入土,嗅不出那夜的風雨飄搖。

今日太學院的學生比往日少了一半不止。許多學生因鬧事受了傷,留在家中休養;也有的是聽說不能自己應試博學科,氣不過誠心要與朝廷作對,索性就連學齋都不來。

皇轎不大穩當地落在了太學院門口,太監掀簾,魏繹下轎,他不讓人在門口通傳。

齋長在院內見到魏繹,忙領著眾學生上前迎跪:“臣等不知皇上駕幸,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