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7頁)

高中開始,不知是不是因為缺少了顧潮生這份推動力,讓我整個沒了之前念書的拼勁。所以我上課時開始經常跟沈明朗促膝長談,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我當時已經開始寫小說給各雜志投稿,沈明朗是第一個會看我所寫文字的男生。每一篇,即使內容都是些曖昧的小言,他也會認真跟我說讀完的感受。有次我寫了篇以顧潮生為半個主角的故事,拿給他看,他說寫得很棒。

當時學校廣播站正好是顧潮生在播音,彼時的他已經是風靡學校的廣播站站長。當天他放了首張國榮的《有心人》:但願我可以沒成長,完全憑直覺覓對象,模糊地迷戀你一場……

我聽得趴在桌上,兀自閉上雙眼,感覺眼淚順著臉頰而下,落在臂彎。

沈明朗輕輕戳我一下,我沒有回應,只是一個人沉浸在難過的情緒當中。

那段時間顧潮生都沒有找我,他應該在忙著戀愛吧,或者忙著給喜歡的女孩準備驚喜,送花。我這樣猜測著,卻又深知自己無力改變什麽。

想要控制自己別去想他,卻又不得不在他當值廣播站那些天,聽他熟悉的聲音,聽他念的故事與放的歌。

身邊的沈明朗很久沒有說話。

但很多年以後,沈明朗和我提到這個場景。他形容說,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女生哭起來,明明那麽傷心,卻又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說,那一瞬間,令他產生非常想要保護我的感覺。

當時的我對這些是全然不知情的,哭過後,我和沈明朗扯開話題聊了下別的事情。然後阮靜忽然扭頭來跟我借橡皮。

我打開文具盒,找到橡皮給她。

因為是課間,所以沈明朗說,你上次說要教我唱《安靜》的呢?我還沒學會呢。

我從書包裏翻出CD所附的歌詞紙,攤開擺在我們倆中間,一句一句地唱給他聽。忽然想起那年陽光正好的校園,顧潮生跟鐘暗炫耀說我唱歌好聽時,臉上寫著的得意。

這時阮靜忽然又回頭,沖我口氣很差地說,借我下橡皮。

我伸手去翻文具盒,才發現她拿走的橡皮根本沒還我。我剛要說話,她卻飛快改口,你的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當時同學間並沒幾個人在用手機,而我因為寫稿給雜志社,所以自己拿稿費買了部手機。學生時代,話費都很節儉,我猶豫了一秒,但想到雖然和阮靜不熟悉,至少她是沈明朗的女朋友。

我掏出手機遞給她。

她起身拿著手機就出了教室,很久都沒有回來,我繼續和沈明朗聊些有的沒的。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回來把手機塞回給我,竟然輕描淡寫地朝沈明朗說了句沒打通。

沈明朗正和我聊得興起,完全沒在意這個句式的邏輯問題。我接過來,忍不住看了眼通話記錄。

不翻不知道,一翻我整個人都感覺不會再好了!

撥出記錄上密密麻麻全是號碼,並且每個接通時間只有幾秒就被掛斷。我顫抖著按著方向鍵朝下看,一直按出三十多個號碼!

3

是無力或有心,像謎像戲,誰又會似我,演得更好

我這才意識到,我無意間得罪了阮靜。

正在稀裏糊塗的狀態,我手機接到一條短信:學校門口,等你來。內容言簡意賅,是不在我通訊錄裏的號碼,我往下按,看到落款竟然是徐南。

他和我還有顧潮生一樣,都是初中同學,但彼此並不太熟,他怎麽會出現在我們學校?

帶著些微妙的疑惑,我只好先跟沈明朗說我有事出去下,而阮靜那裏,我還沒來得及解釋的話,只好等我見過徐南回來再說了。

我這麽想著,走到收發室邊,遠遠看到他套著別的學校的校服,背對著我,手裏似乎抱著東西,佇立在馬路對面。

徐南!我喊出他的名字,他回過頭,我順口問他,你怎麽會來找我?

今天“六一”兒童節。他說著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抽出一排娃哈哈,給你的,節日快樂!

我一愣……但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他趁午休時間從自己學校趕過來,送我一排娃哈哈,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仍然驚訝,畢竟之前同學三年,說話的次數卻用十根手指都能數清。

你今天放假?我實在找不到話題,只好尷尬地問了句。

他卻露出有點呆萌的表情,說,我不放假啊,但……娃哈哈放假!

我注意到他頭發,顯得微微上翹,有點滑稽的樣子。

他見我一直不說話,也有點局促,說,那你去上課吧,我先回去了。我聽他這麽說就順著嗯了一聲。他自顧自點了兩下頭,轉身朝車站方向走,走了沒幾步又猛地回過頭,笑著說,那……娃哈哈記得喝哦!電話聯系!

說完,他晃了晃手裏的手機,不等我回答,一溜煙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