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世蜉蝣

張弛料定周良民還會回來,在他活動思維的時候,腦海中自己各方面的狀態值在不停變換上下波動著,他感到頭暈目眩。

望著這陌生的世界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他所能做得就是耐心等待,等待主動上門的引路人。

原地等待了十五分鐘,送走了公交站台上的第六輛班車之後,才看到周良民推著車子從右後方的巷口裏走了出來。

他的臉很紅,表情非常的懊悔。這十五分鐘他躲在小巷裏將一切可能的後果考慮了一遍,到最後這貨方才想起,自己在那封絞盡腦汁寫給林黛雨的情書上壓根就沒有署名,而且整封信他都是打印出來的。

周良民非常慶幸自己的聰明,只是這樣一來他也感到內疚,豈不是會讓林黛雨把這封信的帳徹底算在張弛的頭上?

周良民並不擔心到頭來為他人作嫁衣裳,畢竟只要智商稍稍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喜歡張弛,只是不好意思讓老友背了黑鍋。

“交給她了?”

“嗯!”

“你沒說是我讓你送的吧?”

張弛搖了搖頭,看出這貨是個光腚惹馬蜂,能惹不能撐的主兒。

周良民舒了口氣,算了還是別多想,就讓林黛雨誤會吧,一切等高考之後再說,等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自己親自去向她表白。

“走,我請你擼串兒!”

“能別擼嗎,我餓了。”張弛空空如也的胃很實在,已經在嘰裏咕嚕地抗議了。

飽暖思霪欲,初到寶地的張弛可沒那個心境去。天宮千年,漫漫禁域修仙路,何以解憂,唯有一櫓。那種單調的日子,本仙早就過膩歪了。

周良民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笑道:“成,那就去吃板面。”

周良民家裏也不富裕,不過這次為了感謝張弛的幫助,也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還是慷慨地拿出了二十塊錢,請張弛吃了大碗加牛肉的老翟板面。

張弛美美飽餐了一頓之後,卻說身體有些不舒服,趁機讓周良民親自把他送到了家裏。

張弛其實並沒有任何的不舒服,這樣說是為了周良民把自己送回家裏,不然他可沒那麽容易摸到家門。

他的家位於一片棚戶區,不少墻皮已經被噴上了朱紅色的拆字,外面還畫了個一個圈,周良民趕著回家復習,把張弛送到家門之後就匆匆離去了。

推開破破爛爛的小鐵門,把更加破爛的自行車靠在不足四平方的狹小院子裏。

東邊半間的小黑屋可能是廚房,房門朝南的就是他的住處了,找出鑰匙,打開房門,一股潮濕的黴味兒撲面而來,不到十五平方的小屋光線昏暗。

張弛在門旁找到了一根細繩兒,無意中一拉,位於房間正中的白熾燈亮了。

呆呆望著那盞燈,他想起了天宮中晶瑩剔透閃爍七色光華的七寶琉璃燈,際遇無常,一切突然都改變了。

寬三米長五米的房間擺著破舊簡樸的家具,入門是一個小圓桌,上面胡亂擺著幾只未洗的碗碟,旁邊是兩把椅子。

再往前是一個三開門的棗紅色立櫃,巨人一樣杵在那裏,同時充當了儲物和隔斷的作用。

立櫃外面是客廳,裏面就是臥室。臥室裏面擺放著一張單人床,靠床的墻上掛著不少照片,照片的下方貼著幾張報紙,上面有關於當年那場車禍的報道。

張弛把書包扔在小桌上,然後四仰八叉地躺在單人床上,被褥應該很久沒有曬過,透著一股子經年日久方能醞釀出的深沉黴味兒。

他肥胖的身體蹂躪得小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讓人不禁擔心身下的小床隨時都會坍塌散架。

張弛閉上雙眼,一雙胖手交叉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貶落凡間,我是凡人,他悄悄提醒著自己。

從現在起一切和過去都已經完全不同了,三千大千世界,不知自己究竟落在了何處地方,剝奪仙籍終身,天庭永不錄用,意味著自己再無成仙的可能,縱有輪回也在凡間。心念及此,難免失落。

既來之則安之,至少沒有慘到像豬悟能那樣轉生豬圈,想到這裏張弛的心裏頓時好過了不少。

他決定好好檢視一下自己,從床頭拿起一面裂成兩半的鏡子觀察著自己如今的模樣,看了沒幾眼就沒勇氣繼續看下去。

來到廚房燒了一盆熱水,在小屋裏擦了個澡,從立櫃裏好不容易才找出一身破舊但還算幹凈的內衣換上。

做完這幾樣簡單的工作之後,張弛就累得氣喘籲籲,他意識到現在的體力實在是太差了。

他並非一無是處,雖然被打落凡塵,可畢竟慧根尚存,應當是截仙池沒把自己身上的慧根洗幹凈的緣故。

他能看到智商、情商、武力、防禦,並且在腦海中可以將這些狀態數據化,凡人應當是沒有這個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