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五章 臘八

張弛道:“秦博士過去和林朝龍的關系不錯吧?”

楚滄海道:“資本的力量是無窮的,這些搞研究的表面上清高孤傲,可想要搞出成果靠什麽?還不得靠投入,說穿了最後還是跳脫不出一個錢字。”

張弛笑道:“爸,是不是在有錢人眼裏什麽事情歸根結底都能歸納到錢上去?”

楚滄海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道:“也有事情是錢無法做到的。”他看了看張弛,沒說原因,但是張弛明白。

臘八節,楚滄海一早去了水月庵,每年的臘八,他都會前來吃粥,今年原本已經打消了念頭,可到了這一天卻又改了主意,習慣使然,當然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早晨五點半,秦君卿已經準備好了清粥,楚滄海來得比往年要稍微晚一些,自從抄經之後,兩人就再沒有見過面。

兩人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楚滄海靜靜享用著為他準備的清粥,秦君卿則在燈下跪坐著,雙目微垂,默誦佛經,手中的羊脂玉念珠泛起溫潤的柔光。

楚滄海飲完清粥,一名小尼姑走進來將他的餐盤端走。

楚滄海沒有打擾秦君卿,從隨身帶來的包中取出一根天蓬尺,輕輕放在了面前的長幾上。

秦君卿緩緩睜開雙目,在天蓬尺上掃了一眼,輕聲道:“江河回來了?”

楚滄海點了點頭:“這東西是你給他的?”

秦君卿道:“一根給了張弛,一根給了謝忠軍。”

楚滄海道:“那是謝忠軍給他的。”

秦君卿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楚滄海道:“回來了!”

秦君卿淡然道:“我還以為回來的那個是張弛。”

紮心了!

楚滄海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兒子在秦君卿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雖然楚滄海也承認兒子的能力比不上張弛,但是這話經由秦君卿的嘴說出來還是感覺非常的刺耳。同時也讓他意識到,張弛假冒兒子,未必能夠瞞過秦君卿的眼睛。

楚滄海道:“如果這個世界上每件事都是應該發生,那麽就不會存在那麽多的意外。”

秦君卿微微頷首,像是對他這句話的贊同,起身走過來,從長幾上拿起天蓬尺。

楚滄海道:“這東西有什麽用處?”

秦君卿道:“其實我並沒有看輕你兒子的意思,只是懂得利用天蓬尺的只有張弛,所以我才會感到有些詫異。”

楚滄海道:“你將天蓬尺交給謝忠軍用意何在?”

秦君卿道:“他是我弟弟,我將天蓬尺交給他也沒什麽不對。”

楚滄海道:“你把他當成秦家人,可他卻不那麽認為。”

秦君卿望著楚滄海意味深長道:“我父親待你如同親生,可最後你還不是一樣背叛?”

楚滄海道:“你介意?”

秦君卿反問道:“你後悔嗎?”

楚滄海道:“人生短暫,哪還有時間去後悔啊。”

秦君卿轉身向窗前走去,一朵黃色的花蕾倔強地綻放在窗外。

楚滄海望著秦君卿美好孤單的背影,心中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哀傷。這裏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為,他這一生都嘗試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可越是如此,她離開自己就越遠,雖然近在咫尺,卻已然形同陌路。低頭想想,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嗎?

無怨無悔!

秦君卿道:“本來就是一個局,我以為你早就看透了。”

楚滄海道:“就算看得透也走不出去。”

秦君卿沉默良久,方才道:“你和謝忠軍並非真心合作,你只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把楚江河送走,對你而言幽冥墟反倒比這裏安全得多。”

楚滄海微笑道:“我想什麽你未必知道。”心中卻暗自感嘆,想不到最了解自己的人終究還是她。

秦君卿道:“既然把兒子送走,為何又讓他回來,難道你不清楚這樣會讓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籌劃付諸東流?”

楚滄海道:“人老了,身邊總要有一個人才好,我從未想過要將我唯一的兒子送走,謝忠軍也沒有那麽強大。”

秦君卿嘆了口氣道:“你和他真的很像,我們雖然是他的兒女,可是最像他的反倒是你這個背叛師門的徒弟。”

楚滄海道:“我們很久沒說那麽多話了。”

秦君卿道:“謊話說得再多也沒有意義,真話一句就夠了。”她伸出手,窗外的臘梅花從枝丫處齊齊切斷,然後向室內飛來,竟然毫無阻滯地穿越了玻璃窗,帶著絲絲的寒氣和暗香飄了進來,落入秦君卿潔白如玉的手掌中,暗香在室溫的作用下,悄聲無息地向周圍蔓延開來。

楚滄海望著拈花聞香的秦君卿,這絕美的畫面卻讓他感到心底一寒,折下這一支臘梅絕非是為了賞梅,而是要展示她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