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世界編號:1

從平安巷離開,已經是日薄西山。鄭照帶著小廝回到國公府正好遇上了鄭煜,兩人匯合一起去往了撫遠將軍府。

“這是撫遠將軍之子苻玉,這是靖南伯之子程式……”鄭煜一一引薦,不僅貴胄子弟,連唱曲兒的戲子,陪酒的妓子都沒有落下。說到妓子的時候,他恭維的辭令簡直滔滔不絕。

鄭照見過了眾人,便坐在了鄭煜下首喝茶。

酒席擺上,幾杯下肚,苻玉眯眼享受溫香軟玉,看妓子們爭逞舞袖歌扇。他拉住妓子的舞袖,把人帶到自己的懷裏,玩弄了一陣又放人走。

這時他注意到宴上眾人皆倚紅偎翠,唯鄭照身邊冷清,便笑著對身後撥琵琶的小妓子說道:“過去敬酒。”

小妓子聞言戰戰兢兢的起身,低著頭往鄭照這邊來,舉起酒杯道:“奴敬公子一杯,祝公子長樂安康,平步青雲。”

鄭照接過酒杯,擡眼看向苻玉,微微頷首致意,一飲而盡。

小妓子見狀連忙又斟滿了酒,鄭照接過酒杯,掩袖倒在案上的玉碗裏,說道:“我酒量淺,在外不能喝,你不用斟,坐會兒就是了。”

“是。”小妓子點頭跪坐。

苻玉見他們湊近交談,不禁遙遙舉杯對飲了一杯。他覺得自己個東道做得好極了,各方都照顧周全,尤其沒冷落自己好友的兄弟。

興闌啼鳥換,坐久落花多。

宴會上燕舞翩翩的妓子發髻松散,玉釵亂橫,鄭照被酒氣脂粉香膩得頭腦昏沉,他揉了揉太陽穴,實在熬不住了,起身向眾人請辭。

“公子。”小妓子在廊下叫住他,廊下兩排銀燭如星辰散落,“奴可以同公子一起走嗎?”

鄭照聞言看向宴會,紈絝們爭搶著舞女的珠履,以此當杯一壺壺的添酒。

“夜深露重,平康坊不遠,我送你回去吧。”

小妓子低聲道:“多謝公子。”

兩人一起來到門房,不見趙貴錢富,只有平湖趴在椅子上,睡得極熟。

平湖年紀小,鄭照不忍叫醒他,便走到桌前想留張字條告知自己去處。

桌上無紙,打開硯台一看,也無墨條可磨。

提筆無法落。

哦,筆也臟兮兮的,鄭照也不想提,他嘆了口氣,正欲出門,忽聽身後傳來一句。

“我這有帕子和胭脂,公子如若不嫌棄……”

“謝了。”他手蘸胭脂寫在帕子上,然後塞到平湖懷裏。

走了兩個無足輕重的人,宴會仍然熱鬧。

靖南伯之子程式有些醉意,枕著戲子大腿問起了京中流傳甚廣的小道消息。

“聽說上月平南王世子進京了,苻兄有見過他嗎?”

“沒見過。人家可是少帥,和蠻子真刀真槍上陣拼殺過的,哪能看得起我這種少將軍。”苻玉自嘲的笑了笑,坐起身故作神秘的說道,“你們知道他上京是做什麽的嗎?”

“不知道。”程式搖頭,“苻兄別賣關子了,快說。”

苻玉呵呵一笑,放下酒杯道:“表哥表妹,天生一對,朝陽公主年已經十五,他是進京來選駙馬的。”

“什麽?”程式連忙從戲子的大腿上爬起來,瞪著眼睛說道,“陛下有意削藩,膝下荒涼只有這一個女兒,怎麽會舍得許給他?”

“陛下和娘娘伉儷情深,旁無姬妾,就算二十年下來娘娘沒有誕下皇子,陛下也沒往後宮添過一個人。既然娘娘心疼女兒,要把女兒許回娘家,陛下肯定不會說反對。然而削藩乃是國事,陛下決心已定,娘娘都動搖不了,那平南王府娶了公主也是無用功。”苻玉說著看向鄭煜,一臉玩味的問道,“煜兄可是下月初三要去妄園?”

鄭煜頗為震驚的看向苻玉,問道:“苻兄如何知道?今早伯父告知我此事,父親還將我好一頓臭罵,讓我規矩讀幾日書,別丟他的人。”

“正是了,正是了,陛下不好駁娘娘的意,就指望公主自己看上別人,跟娘娘說她不嫁南王府。”苻玉自得的飲了一杯酒,對鄭煜說道,“勛國公果然是深得陛下信賴,煜兄啊,你也是去選駙馬的。”

“啊?”鄭煜手一抖,滿杯的灑到了衣裳上。

“去妄園赴會的都是年紀相當未有婚約的大家子弟,連不是嫡子都不行。”苻玉搖搖頭,笑著對婢女們吩咐道,“快扶煜兄去裏面換件衣裳。”

殘月朦朧,歸來輕寒凜凜。

小妓子側坐在馬鞍,身上披著鄭照的輕裘,低頭看著底下給自己牽馬的人,不禁捂了下胸口。

今天是幸運的。

鄭照還未看清平康坊的門牌,幾個還未接到客的妓子正懇請更夫遲些關門。

“不會有人再來了。”更夫不耐煩的吼道,“就算來了人,拿燈一照看清你們模樣,也不會要你們。”

“再遲些,再遲些。”妓子們哭道,“我們知道沒人來了,晚些回去就晚些挨鴇母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