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世界編號:4(第2/4頁)

少年老去,孩提長大,忽然有一日有人遇到了這位死而復生的太守,他自稱燕山山神。

從此四面八方而來的人蜂擁至金風寺,因著這位山神過往的好心,似乎只要心誠,跪地多磕幾個響頭,人們的願望就會應驗。

“大娘,慢些走,當心腳下。”人們攙扶著走過這條直通金風廟的山路。

鄭照本也是走這條路,可偷眼打量的目光實在厭煩,略一猶豫,轉身向走山崦籠春處,尋覓難得清靜。

轉過竹溪芳草,正遇湖光山色之時,天空中卻吹來蒙蒙細雨。他擡頭一看,卻見暮天煙淡雲昏,想來這雨會越來越大,便急走兩步,向不遠處的竹棚去避雨。

說是竹棚,倒也不看到也不如幾竿竹,大多都是支棱起來的茅草,倒像是樵夫臨時搭起來圖陰涼的所在。

鄭照往裏面看了一眼,卻見有兩位姑娘像是一主一仆也在躲雨,便背過身子站在了檐下。雨水從茅草縫隙中緩緩滴落,隱約有玉石敲擊聲。

“瞧公子風姿卓絕,斷然不是俗人,何苦拘泥俗禮?請往裏邊來些吧。”背後傳來一把清越女聲,聽語氣像是那位小姐。

鄭照不為所動,仍是背著身子,“我與小姐與世俗之中萍水相逢,拘些世俗之禮也無妨。”

那小姐聞言笑了笑,然後說道:“身處何處並非我所能決定,拘禮與否卻是我能選擇的。若身處世俗之中,便要拘世俗之禮,那天底下就全開一樣的花,沒有桃紅柳綠了。我在世俗之中是我,我在世俗之外是我,我在哪裏都是我,更何況俗世非我所願。公子如果現在還不嫌那裏雨水淋漓,便在那裏站著吧。”

鄭照雖然是仙人之體,禁得起煙霧寒,衣衫濕透,也常覺得淋雨瀟灑痛快,但只有自己選擇去淋雨才痛快。他此時不想淋雨,便是不痛快。

雨水滴落到竹棚頂上茅草上,滲透枯黃的茅草,凝出一滴來,不堪重負的砸到他的肩上。

鄭照轉身回頭面向了裏面那對主仆。

說話的小姐身穿素白對襟立領衫,腰系絲絳,纏枝紋月裙逶迤拖地,肩上披著蟬翼薄紗,雲鬢裏只插著一支玉釵,此時正笑吟吟地看著他,“我便知道,公子不是世俗之人。”

身邊丫鬟一臉提防的盯著鄭照,似乎怕他對小姐做出什麽不軌之事。

鄭照笑笑說道:“姑娘說對了,是我錯了。”

“公子守禮是與人為善。”小姐又笑了笑,指著是竹幾上擺好的棋局說道,“我這也無聊,公子若有閑情雅致,不妨坐過來對與小女對弈一盤。”

鄭照順著小姐的目光看去,棋盤上黑白雙龍廝殺得極其慘烈,卻難分勝負,留有的氣口相仿,顯然剛才是這位小姐自己與自己對弈。他便笑著走過去,坐下捏起黑子,“恭敬不如從命。”

雨聲不斷垂檐竹,兩人靜坐對弈。

棋,在嗜棋者眼裏是一枰翻覆,尋喜復悲,猶如世事無常。但在鄭照的眼裏,下棋只為解悶,與博雙陸擲骰子打麻將玩紙牌沒有什麽區別。嗜棋者苦心孤詣勘破珍瓏棋局,等同於熬夜通關黑魂只狼血源,都是飽食終日後,無所用心的玩意。

他雖然棋力一般,但見過的布局實在太多,此時執子也遊刃有余。他思索片刻,便執子落在小目,原來勢均力敵的局勢頓時大變。黑龍占據了上風,每一次撕咬都能將白龍的鱗甲撕出一塊血肉來。

小姐蹙起眉頭,捏著白子敲下棋枰,擡頭笑著說道:“我見公子為人,心裏便想公子棋風定然淳和穩雅,卻沒有料到公子竟有吞狼驅虎的氣勢,且容小女想一會兒。”

她說著想一會兒,卻沒有死盯著這棋局,眼睛早已從棋盤上移開,落到了檐角沾滿雨水的蜘蛛網上。

蜘蛛縮成團,蛛網在風中抖動,顯得飄蕩不安。

小姐目光回到棋局,將手裏捏了好久的棋子緩緩落在五五處,略顯頹勢的白龍隨即翻身撕咬,一瞬間將黑龍硬生生的逼退半步。

鄭照雙眼微睜,她這是轉換了布局思路,不吝稱贊道:“姑娘如此快便扭轉局勢,實乃天資聰穎。”

小姐聽聞此言眉頭一挑,笑著說道:“公子棋力如此強橫,小女若執迷不悟,仍出舊招,便要被公子殺得片甲不留了。”

鄭照微笑不語,從容執子落下,棋逢對手才有意趣。

丫鬟見他們這般專注下棋,百無聊賴的倚著欄杆,山間雨急,不聞人聲,時聞落子聲。

“啊!”一聲輕呼,打破了靜謐。

隨著腳步聲,竹棚外又進來一個女子,她顯然也沒帶傘,身上濕淋淋的,此時衣裙黏在身上勾勒出曼妙曲線,裙角和繡鞋上都染著泥水,尤其左腳更是狼狽,走起路一瘸一拐。

山間泥濘,雨越下越大。

女子擡頭看見裏面對弈的兩人,雖身簡陋處茅草棚,非但不減他們的姿容風貌,反而更為脫俗,宛如神仙璧人。她當場便羞紅了臉,陷入兩難之間,不知是進還是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