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個吻(是的親了)

一個時辰後,聞嶽睡醒了。

甫一睜眼,他還以為是夜裏,周遭一片暗沉,只能聽見肆虐的風雨聲。

窗外正在下暴雨,烏雲遮天蔽日,將陽光吞噬殆盡。一道人影立在窗前,肩披鶴氅,身形頎長,正微微仰頭,看屋檐下洶湧而落的雨水。

是玉折淵。

聞嶽沒有出聲,他眨了眨眼睛,極輕微地扭轉頭,讓玉折淵的身形完全落在眼眸中。

也許天氣不好,聞嶽總覺得玉折淵的背影看上去孤獨而蕭索,如同他這個人,平素情緒不重,連笑容也是淡淡的,仿佛懷揣著許多秘密與心事。

雨水嘩啦啦落下,玉折淵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一尊聽雨的玉雕。

好一會兒,他才垂頭,低低地咳嗽幾聲,從乾坤袋中抽出何辜劍,手握劍柄,對著所剩無幾的光看劍。

即使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劍身依舊晶瑩剔透,泛著水一般的清光。

可惜由於沒有靈力,劍折過一個角度後,那光芒也黯淡下來。

聞嶽心臟微微一酸。

他也不知自己怎麽了,好像呆在玉折淵身邊的時間越久,越看不得這個人有一絲落寞。

也許是被原主傳染了吧……

片刻後傳來“刺啦”一聲細響,玉折淵收劍入鞘,轉過身來。

聞嶽下意識閉上眼睛裝睡。

玉折淵走到床邊坐下,目光落在聞嶽臉上,唇角幾不可查地一勾。

以為這樣他就發現不了麽?

這個闖入的魂魄,真的一塵不染,單純天真到了一個境地。

大概是自身經歷的緣故,玉折淵從小到大,身邊盡是別有用心的人。

用十年編織謊言,一朝破滅所有希望,親手碾碎他經脈的殷長離;垂涎於他的美色與財寶,想要囚禁占有他的各路人馬;自以為了解他,實則在心底憐憫和不認同他的岑昭……

連洛羽都是因為和他同病相憐,才被他收入碧竹峰。

只有面對少數幾人,他才能獲得一絲安寧。

譬如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白衣醫癡,咋咋呼呼卻永遠簡單快樂的司徒熠。

還有欲蓋彌彰,一邊扮演他的道侶,一邊苦心維持距離的聞嶽。

讓人忍不住試探、捉弄,想看看他的底線在哪裏……

玉折淵這樣想著,忽然生出一股沖動。

他單手撐著床沿,一點一點垂下頭,將側臉貼在聞嶽的胸口上。

砰砰,砰砰。

他聽見了聞嶽的心跳。

與素來體寒的玉折淵不同,聞嶽怕熱,身體一直很溫暖,哪怕病了也火力不減,仿佛一個熱烘烘的小火爐。

玉折淵感受到聞嶽的體溫,莫名有些沉醉。他用臉頰輕輕摩挲了一下,果不其然,那心跳聲迅速加快,很快從平穩變得密集如鼓點。

聞嶽:!!!

為什麽他的心跳用法力都控制不住?!

他手腳僵硬,臉紅得一塌糊塗,正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便聽玉折淵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還睡麽?”玉折淵輕笑,“再不睜眼,我要親你了。”

聞嶽唰地睜開眼:“四個月!”

離段汐允許他們雙修的日子還有四個月!

玉折淵怎麽完全不遵醫囑?!

“嗯,我知道。”玉折淵煞有介事地點頭,“我們可以睡在一起,什麽都不做,好不好?”

聞嶽腦內警報狂響,但不敢直接拒絕導致崩人設,只好再次強調:“我怕控制不住,傷了你……”

“怎麽會?”玉折淵道,“不論阿嶽做什麽,我都甘之如飴。”

聞嶽:“……”

他死了。

玉折淵見聞嶽變幻莫測的臉色,忽然覺得這人可愛得不行,這下是真的想笑了。

“……那好吧。”他抿了抿唇,勉為其難地讓步,“阿嶽說不做,那就不做了。”

“可是我還是有點難過。”玉折淵循循善誘,“阿嶽要怎麽補償我?”

……

三天後,聞嶽終於恢復了七七八八。

恢復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準備給玉折淵的“補償”。

“我看你這兩天總和洛羽在一起,你們關系越來越好了?”午後,聞嶽把司徒熠叫到自己屋裏,關上門,讓傻徒弟給自己打下手。

他的桌面攤了十幾張符紙,每一張都有手掌寬,半尺長,上面畫有歪七扭八的紅色符咒,有的成了型,有的是半成品。

司徒熠站在木桌另一側,左手摁住磨石,右手持白玉杵,正賣力地研磨朱砂。

“是啊師尊,羽妹說要和我做好朋友!”司徒熠邊磨邊強調,“不是像封判代天思那種點頭之交,而是更親密的朋友。”

聞嶽:“……什麽意思?”

“就是我們的關系不一樣!”司徒熠臉蛋一紅,“羽妹已經知道我喜歡她了,但是她說她還小,現在不準備找道侶,想和我做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所以你答應了?”聞嶽的紫毫停在半空,一臉無語地看向司徒熠,“……她對你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