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血祭與血吻

聞嶽:“……血祭?”

聽起來怎麽有點嚇人?

“是一種治療魂魄之術, 對治療者的修為無損,也沒什麽害處,”洛羽道,“過程也很簡單, 特定之人取血, 煉制丹藥即可。”

“……哦, ”聞嶽心裏有點堵,“我之前經常這麽做?”

“嗯, ”洛羽道, “師父其實不僅筋脈俱損,沒有靈力,還一直魂魄不穩, 患有魘魂之症。”

“您與師父結為道侶後,段姑娘才發現您體質特殊之處。”

“您是純陽之體,血液有奇效,正好能治療師父的寒體魂症。您知道後, 心疼師父,主動要求每月中取一次血煉制藥丸,給師父服下,直到下龍淵取得龍骨草, 才沒有繼續下去。”

“可如今師父三番兩次受重傷,龍骨草僅有一株,早在一個月前就被用掉了。”洛羽懇切道,“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再提此事。”

“知道了, ”聞嶽沉默片刻,“我會取的。”

雖然他不想再模仿原主做任何事了。

見他答應的如此幹脆, 洛羽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他就知道,聞嶽絕不會拒絕。

這幾天他見玉折淵病重臥床,心裏其實一直想不通。

聞嶽不過師尊的玩物而已,為了區區一個玩物,也值得動用損耗魂魄的禁術去救?

就算死了,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在他眼裏,聞嶽和司徒熠並不同。司徒雖然又傻又好騙,和其他人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有可無,但畢竟兩人一起長大,多少有些情分在。

何況司徒熠對他死心塌地,正適合留在身邊使喚。

聞嶽就不一樣了,之前的魔尊是他們的仇人,師尊留他一命已是仁慈。死遁後新來的這個魂魄身份不明,與他們並無一絲情誼,是死是活與他何幹。

聞嶽一直在他們面前演戲,顯然並不像表面那麽單純。

師尊隨便給他一點甜頭,他就和其他人一樣產生了非分之想,還自欺欺人,欲蓋彌彰,更讓洛羽嗤之以鼻——他和那些覬覦師尊的人有什麽區別呢?

這樣想著,洛羽心裏愈加看輕聞嶽。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宣紙,遞給聞嶽:“魔尊,這是藥方。”

聞嶽接過:“……好。”

洛羽離開後,聞嶽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坐下來,仔細研讀藥方。

“銀瀾石,月半草、蔗青、夢蝶翼……”

聞嶽查閱醫書,發現這些都是極其珍貴的藥材。

好在瓊草苑基本都有,瓊草苑沒有的,乾坤袋裏也能找到,不用專程出山去采。

聞嶽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泡在瓊草苑,把材料收集得七七八八,又按照藥方的要求,或研磨,或炙烤,用藥缽盛好,依次擺在煉丹爐前。

青銅鑄就的煉丹爐幽幽吐著青煙,一只蟠龍首尾相銜,盤旋而上,龍頭位於鼎爐最上方,龍口大張,正是用來入藥之處。

聞嶽按照方子的順序,依次將藥材倒入龍口。等煙霧變幻,煉丹爐中飄出奇香,這才卷起袖子,露出小臂,手腕對準龍口,準備取血。

閻羅刀刀刃劃過的前一秒,聞嶽短暫地愣了一下神。

他說不清自己心裏什麽感受,明明這是他欠玉折淵的,可因為原主做過,他現在照做,一切便變得無法忍受,像是不斷提醒他只是一個拙劣的替代品,還是一個玉折淵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無人知曉的替代品。

聞嶽閉了閉眼睛,手起刀落,對準手腕,用力一劃。

閻羅刀雪鋒依舊,纖塵不染,手腕上後知後覺地傳來一陣刺痛,鮮血緊接著湧下,匯入龍口之中。

煉丹爐需經過九道復雜工序,才能煉制出幾顆藥丸。

直到第二天晌午,聞嶽才從煉丹房中出來,手裏拖了一個小盤,裏面裝有一粒朱紅色的藥丸。

他的臉色因失血而愈加蒼白,眼眶透著一夜未眠的青黑,精神也算不上好——制藥工序太復雜,他第一次嘗試,只能時時盯著,不敢有一絲走神。

即便如此,所有藥材與一罐血加起來才提煉出三顆成型的丹藥,其中兩顆因他的疏忽與各種意外失去功效,最後真正完好能用的,只剩下一顆。

他果然什麽都比不上原主,不論修為、煉丹還是為玉折淵所做之事,一切都遠遠不及,做什麽都像是自取其辱。

……

聞嶽去找玉折淵時,玉折淵仍在半昏迷之中。

屋內藥氣濃重,玉折淵躺在床上,仿佛一具精致卻沒有生氣的玉雕。

這讓聞嶽的心狠狠一揪,連舌根都泛起苦味。

他什麽時候才能好過來?

聞嶽坐到床邊,學玉折淵喂他碧血蛇王內丹的動作,輕輕地捏住玉折淵的下頜,令他張開嘴唇。

聞嶽把血祭丹喂入玉折淵口中,又給他喂了一口溫水,助他吞咽。

玉折淵的嘴唇動了動,片刻後,猛地吐出藥丸,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