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穆青染, 十二歲。

“染染，今天放學在門口等爸爸媽媽來接你，我們去過生日。”穆媽媽牽著女兒, 停在初中部門口，蹲下來幫她整理紅領巾。

“嗯。”穆青染點頭。

她從小就不是多話的類型。

那時候小學是五年制, 穆青染正處於初一下學期，臨近期末考試。

“今天還會有一個小妹妹來陪你過生日哦, 你上回見過的那個鹿阿姨, 她的女兒很可愛。”

穆媽媽知道自己的女兒不太愛交朋友，所以想著能認識一個小妹妹也好, 說不定兩個孩子就合得來呢。

“嗯。”穆青染仍舊寡言。

但將這件事情默默放在了心裏。

課間的時候, 穆青染看著窗外，很認真地想，第1次見面該給小孩準備一個什麽禮物？

她沒什麽準備禮物的經驗, 而且現在也沒有時間去買禮物。

小孩應該都會喜歡吃糖吧。

最後她準備了一顆奶糖。

沒錯，只有一顆，因為小孩吃多了糖會蛀牙。

可是，放學的時候，她沒有等來爸爸媽媽。

有人來接她, 不過, 是鹿阿姨派來的司機。

她被帶到市醫院, 進出的人都很匆忙,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

“染染……”鹿晴雙眼通紅，欲言又止，攬著穆青染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身子不住顫抖。

穆青染安靜坐著，沒有問發生了什麽。

通過周圍人的交談和現在的情況來看, 她隱約猜到手術室裏的人是自己的父母。

他們似乎出了車禍。

穆青染沒有哭沒有鬧，只覺得身體沒有辦法動，渾身血液冰涼。

“幸好咱們小姐沒事。”

“據說把人救出來的時候，咱們小姐被牢牢抱在懷裏，多虧了那麽緊要的關頭還能護住小姐，希望夫人的朋友也能順利脫險。”

“也不知道小姐什麽時候才會醒。”

守在鹿晴身邊的人小聲交談著，這些話都撞進穆青染空空的腦袋裏。

他們的小姐應該就是媽媽說要來給她過生日的小妹妹吧。

幾個小時前，鹿晴臨時被事情拖住走不開，便讓好友夫婦去幫忙接一下孩子。

穆氏夫婦順利接到孩子，驅車前往女兒的學校，途中，出了車禍。

……

終於，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說出如死神勾命鐮刀一樣的話。

鹿晴將穆青染摟緊了些，她不知道該怎麽讓一個12歲的孩子接受這些，還是在生日的時候。

因為是車禍喪生，生前遭受過劇烈撞擊，穆氏夫婦的遺體有些可怖。

醫院的人沒有讓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看這些。

直到葬禮那天，穆青染才見到爸爸媽媽的最後一面，化過妝，很安詳。

“這麽小就沒有爸爸媽媽了，真可憐。”

“這孩子以後就是個孤兒了吧。”

“也不知道有沒有親戚願意收留她。”

“……”

穆青染穿著黑色的喪服，抱著父母的遺像，接受著每個人同情地注目。

“爸爸媽媽死了，這小孩子怎麽也不哭呢？”

“一點表情都沒有，不會是傻了吧？”

“念悼詞的時候也一點感情都沒有，說不定天生冷血呢。”

“……”

穆青染的確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也不想因為這些人的話就逼自己像別的小孩子那樣嚎啕大哭。

她只是哭不出來，但心臟卻像是一個被燒裂的瓷器，灼痛，布滿裂痕。

從父母去世到葬禮結束，不過短短的五天時間。

穆青染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沒有真實感，但醒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從此，她沒有家了。

最後，穆青染的一個遠房姑姑成了監護人，但她卻是被鹿晴領回了家。

穆青染見到了媽媽口中的那個小妹妹，好像很怕她的樣子。

“沐沐，這是青染姐姐，以後她就跟我們一起生活。”鹿晴對女兒說。

穆青染拿出那顆本該五天之前送出去的奶糖，攤開手。

小孩似乎沒有那麽怕她了，伸手來拿糖果，指尖碰到她的掌心，熱熱的。

小孩只是頭部受到了一些撞擊，連住院都不需要。因為應激反應，當天發生的事，似乎一點都不記得了，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穆青染忍不住想，為什麽自己的父母沒有這麽幸運呢？

如果什麽都不記得，是不是就不會有恐懼和痛苦。

是不是哪怕逃避，也不算是懦弱。

*

汪曼景是長相很明艷的類型，跟穆青染截然相反。

她的一顰一笑，都透著股嫵媚勾人的韻味。

“學姐該不會是想讓我給你個友情價吧？我可是會公私分明的。”

禾沐說完這句話，汪曼景勾笑：“學姐恐怕不能公私分明，如果談判桌對面坐的是你，說不定幾句話下來，學姐就要丟車棄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