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禾老爺子這些年沒有直接參與集團經營, 其實很多事都看在眼裏。

雖然禾氏有一些業務上勝過月輝集團,但論整體實力,月輝集團在戰略上始終保持高度一致, 而禾氏集團一直在內耗。

長此以往, 禾氏集團逃不過被樂匯集團吞並的命運。

禾氏集團是老爺子一生的心血, 年輕時他因征戰商場沒能及時陪伴家人和孩子, 以至於未曾發覺, 兒女們長大後一個個都變成利益為先的人。

承中那一輩爭奪之時就險些讓禾氏集團四分五裂。

如今, 怕是又要重蹈覆轍。

他不想入棺之前再看到子孫反目,亦不想自己一手打下的天下被人吞入囊中。

禾老爺子何嘗看不出來,謹舟是繼承禾氏集團的不二人選。

謹懷那孩子不夠果斷又貪利, 禾氏集團在他手裏只會走向衰敗。

偏偏前幾天月輝集團的小嶽總又找上他,謹懷那小子竟想聯合外人奪位, 簡直糊塗!

不過, 禾老爺子也不會盡信嶽總的話,只是受到啟發,禾氏集團與月輝集團並非一定要拼個魚死網破。

一家獨大,難免會遭到許多明槍暗箭。

兩家龍頭交好,反而能走得長遠。

但合作不代表裏應外合損害自家集團利益, 而是主動出擊, 謀求更多。

“時間過得可真快!”禾老爺子感嘆,“上次和老嶽一起釣魚,你還是個小奶娃娃, 紮著兩個小揪揪,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笑著看向嶽宴溪,一派長輩的慈祥。

“當然。”嶽宴溪回以一笑,“爺爺疼我, 那時候釣到什麽好東西,總是第一個給我吃。”

“唉,可惜他走得早。”禾老爺子搖搖頭,很是惋惜。

“世事無常。”嶽宴溪淡淡道。

“謹舟,我記得你和宴溪是一所高中的。”禾老爺子轉向自家長孫女。

“嗯。”禾謹舟點頭。

“人老了呀,就頗多感慨。”禾老爺子道,“不管往後遇到再多人,最真摯的情誼永遠是在學生時代。”

禾謹舟思忖片刻,爺爺說這句話,是想要她與嶽宴溪交好?

“老爺子歷經世事,說的話哪能有錯呢?”嶽宴溪擡眼,望向禾謹舟,深邃的眸子飽含笑意。

禾謹舟附和著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她隱隱猜出兩人今日會面的用意。

戰不如和,分不如合。

爺爺將她叫來,大約是想告訴她,這一仗,是支持她的。

有老爺子的支持,禾謹舟便安下一半的心,接下來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必將拿下她的王土。

時至下午,戰果很豐厚。

三人隨意圍坐在一桶生蠔前,曬著太陽,萬般愜意。

嶽宴溪挑出一個個頭很大的,很自然地遞給旁邊的人,“嘗嘗。”

禾謹舟接過來,虛掩著嘴,吃下。

嶽宴溪彎唇,“謹舟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禾謹舟挑眉:“嶽總這話我怎麽聽著像諷刺?”

嶽宴溪從口袋裏拿出帶著清香的絲絹,輕輕沾一下禾謹舟的嘴角,拭去殘留的汁水,又將帕子疊好,收回口袋裏。

禾謹舟微微怔愣,視線對上嶽宴溪,盯視幾秒後,收起探究與打量,轉開眼眸。

嶽宴溪拿起一個生蠔,下巴微仰,往口中一倒。

高挺的鼻梁與深邃的眼窩映上海水反出來的七色彩光,猶如從海洋中走出來的西方女神。

禾謹舟余光掃到,不由心生疑惑。

縱是競爭對手,她也不得不承認,嶽宴溪是個極有魅力的女人,長得好的人在豪門之家並不罕見,但沒有底蘊支撐,也只能是看一眼就忘記的花瓶。

而像嶽宴溪這樣在商場上如魚得水,又很有藝術修養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仰慕者。

這麽多年來連個緋聞都沒有,著實是異類。

禾謹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真正的完美之人,表現出來得越無可挑剔,冰山之下的秘密就越令人震撼。

嶽宴溪,這個近20年的對手,她仍是沒有了解透徹,或許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謹舟在偷看我?”

嶽宴溪的聲音打斷禾謹舟的思緒。

“說偷看未免太冒犯嶽總,倒不如說是欣賞。”禾謹舟未顯慌亂。

嶽宴溪輕笑:“我倒希望謹舟心裏真是這樣想。”

禾謹舟笑而未語,從生蠔桶裏挑一個還給她。

腕上的翡翠鐲子襯得皮膚異常雪白。

嶽宴溪接東西的時候,碰到禾謹舟的指尖,唇角微不可察地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這東西帶著海味兒最是好吃。”禾老爺子吸溜一口,香滑的蠔肉入肚。

禾謹舟笑著又給爺爺遞過去一個,“好吃也不能貪嘴,這是最後一個。”

禾老爺子知道孫女是為他好,吃完便乖乖將手擦幹凈。

老爺子站起來,走到圍欄邊,望著大海,一聲嘆息,“年輕的時候出海,隨便一撈就能撈著又大肉又厚的。現在是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