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4頁)

曹昂低聲道:“他們人多,只怕不能善了。”

淳至陽哼了一聲,亦低聲道:“多什麽?陛下就算是輕裝簡行,也要有兩千近衛跟隨的。”

曹昂道:“雖然如此,張濟乃是董卓帳下的校尉。”

“那又如何?”淳至陽不以為意。

曹昂又道:“這些兵,便也就是董卓的兵了。”

淳至陽眼睛一瞪,仍是那一句,“那又如何?”

曹昂無奈,只能說破,低聲嘆道:“若是陛下不願出面呢?”

淳至陽一愣。

曹昂與其余三位公子不同,因為他父親的考量也與旁人不同。

馮芳與趙融興許還未想好,究竟要不要離開洛陽,所以便選了家中與皇帝年紀最相近的孩子送入了宮中。

而曹操和淳於瓊卻是已經確定要離開洛陽的。

淳於瓊知道自己的獨子淳至陽性情如火,不會遮掩,因此不敢告知他,恐他露了行跡,反倒害了闔族,也害了他自己。所以只能先讓淳至陽入宮,另外再想辦法保住獨子性命。

曹操卻信任自己長子曹昂,知他沉穩有能力,所以昨夜回府,便已經實情相告,連未來家裏的動向也都告之了。雖然曹昂之下還有幾個弟弟,然而最大的曹丕是年也不過六歲,等到曹操離開洛陽,萬一董卓起了殺心,一個六歲的孩子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的。

臨別前,曹操撫著長子肩膀,道:“你是為父親,為全家走這一趟。入宮後,你需小心謹慎,咱們父子總有再相見之時。”

曹昂生母劉氏早亡,自幼由曹操的正室丁夫人撫養長大。

丁夫人揩淚道:“不過是入宮做郎官,怎得說的這樣嚇人?”她尚不知曹操的打算。

於是父子兩人又安慰丁夫人,而後曹昂才隨宮裏來人走了。

因有這一層,曹昂自來到皇帝身邊,這半日來多聽多看,心中思量也更多些。

皇帝之所以派他倆下來,不正是自己不想出面麽?

如今洛陽城中,董卓獨大,皇帝年幼,避其鋒芒尚且不及,又怎會為了他們兩個郎官出面?

是以此刻曹昂對淳至陽點破,是叫他不要仗著有皇帝的兩千近衛,便有恃無恐,真要激化了局面,他倆很可能淪為最後被舍棄的卒子。

淳至陽雖然性烈,卻不是蠢人,“那你說怎麽辦?”

曹昂心念急轉,外面皇帝看著,自然不能拿財物與這遊兵頭目私了。然而刀槍無眼,對方勢眾,若是傷了自己或淳至陽,傷到巧處,交待了性命,也找不到人償命。這些考量卻無法對淳至陽細說,曹昂只道:“我跟他們交涉,你仔細有人沖過來。”也就是委婉點告訴淳至陽,後面他都別開口了。

淳至陽也不知是否領會到了這層意思,握緊手中劍,虎目瞪視四周,道:“哥哥你放心。”他倒是自來熟,已然引曹昂為兄長。

幾十名兵丁推搡叫嚷著,眼看就要一湧而上。

曹昂沖那小頭目叫道:“且慢!帶我們去見張大校尉說話。”

誰料那小頭目冷笑道:“方才好言相勸你們不聽,如今見我們人多,便膽怯了要見張大校尉。呸!張大校尉豈是你們說見便能見的?你們算什麽東西!給張大校尉提都不配!”這是把方才淳至陽罵張濟校尉的話,又原樣奉還給了兩人。

劉協在外面看著,見曹昂心思縝密,雖然想法還稚嫩了些,在這個年紀卻也算難得。他此刻已是下了馬車,往對面街商鋪二層坐了,剛好能看清絲綢店內的情形。

見曹昂被小頭目回絕,又被羞辱,淳至陽怒道:“跟他們廢話什麽?都是些殘兵遊勇,我一個人也殺得出去!”說著揮動掌中劍,一劍將左手之人挑翻,回手又將右側之人刺了個對穿,立時便斬殺一人。

曹昂欲哭無淚,說好的“哥哥,你放心”呢?

然而事已至此,談話是談不出活路來了,只有打了。

兩位少年背部相抵,手中劍光舞似星光,卻是一碰上就要人斷肢流血。

頃刻間便倒下去三五兵丁,血流了一地。

淳至陽與曹昂這一出手,淩厲無比,竟是將眾人震住了,一時不敢上前。

那小頭目退到外側,卻是叫道“上啊!怕他們什麽?咱們上百個人,還殺不了他們兩個不成?”又叫道“誰人砍這兩人一刀,我便分他一匹綢緞!”

綢緞何其貴重。

這些人當兵本就為了吃飯發財,聞言都紅了眼睛,齊聲呐喊,又沖上來。

絲綢店中殺得不可開交,血流成河。

對街商鋪二層中,安坐的劉協卻是淡淡來一句,“好身手。”

與他相對的,一旁十四歲的馮玉偏過頭去,不忍再看;九歲的趙泰已是嚇哭了,只還記著是皇帝跟前,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閔貢饒是半生滄桑,親手殺過不少人,見了這場面也是不願多看。他看看皇帝,又看看含淚的趙泰,終於明白自己心中的違和感自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