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第2/3頁)

劉協沒想到公務之余,還聽了這麽一段八卦,倒當真有些出乎意料。他沒想到在吳地這樣錯雜的形勢下,在長兄新葬一年未滿的時候,在新婚的長公主妻子陪伴下,孫權竟還有時間、有心思去續一段舊情。

孫權在他心中的形象,在原本的忠誠、魯直、勇武之外,似乎有多些不可捉摸的意味,整個人立體起來,但是色調也微微負面了一些。

兒女私□□小,時機卻太糟糕,整件事兒就辦的透著一個“蠢”字。那步氏既然能與孫權青梅竹馬,族中又有步騭這等俊才,想來家世不可輕。到時候,一邊是朝廷賜婚的長公主,一邊是本地大族的青梅——到頭來,恐怕孫權自己是難以善後的。

兩漢以來的駙馬,多半是出於政治的考量,婚姻中很多還是重親,而一旦與公主結合之後,這些駙馬的政治前途是相對黯淡的。這情形直到近來戰亂,禮壞樂崩,才算是改變了。而當初孫權是以孫策弟弟的身份,尚了長公主。如果不出意外,孫權這一生最大的標簽就會是江東長公主的駙馬。但是孫策出人意料的死亡之後,孫權登上了吳中的政治舞台,隨著他手中權力的鞏固,夫妻之間的勢力強弱也漸漸起了變化。雖然如此,孫權這等行徑,還是太躁了些。

劉協默了一默,問道:“你觀伏壽,像是還不知此事?”

曹昂道:“若是江東長公主已知此事,其心性堅韌,非常人所能及。”至少在他這三個月的路途上所見來看,伏壽是沒有異常之處的。

“你上次說她央你給她尋方士,可尋到了?”劉協又問道:“派人去探一探她最近在忙什麽。”

這段插曲過後,劉協又召見了魯肅。

魯肅雖然與周瑜交情比較久,但是被引薦給孫權也不過才一年,以其官職地位,實在不足以首日就面見皇帝。比如今日第一個面聖的張昭,就很看不上魯肅,認為他年少粗疏,不可重用。因此魯肅自己也清楚,皇帝召見他,多半是要從他口中探問周瑜的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絲毫沒有提起周瑜,只是饒有興致得問過他在廬江等地的經歷,又關切問過他家中老母的身體,還說要指派一位得力的醫工去為他老母請脈。

魯肅老實交代了一番,暈暈乎乎離開後,半響才醒過神來,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能告訴周公瑾的有效信息——皇帝就是跟他聊了半天家常啊!

隨後幾日,皇帝又見了本地陸、朱、顧、張四大家族的話事人。

簡單來說,皇帝見了一圈,就是沒見周瑜。

魯肅尋到周瑜府上,還未入門,就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及至到了跟前,望著安然撫琴的青年,不禁嘆道:“公瑾,你倒是還有閑情撫琴。我都替你著急。”

周瑜手指一頓,凝住琴弦,擡眸看他一眼,笑道:“子敬急什麽?”

魯肅記得轉著圈道:“如今禦駕來吳郡已有五日。這五日來,吳郡大大小小的官員,各派各處的大族名士,皇帝已是見了個遍。只是還未見你。你道是為何?”

周瑜眉毛一揚,安坐不動,“為何?”

“哎!”魯肅見他明知故問,又急又氣,道:“禦駕一來,郡中官員名士,不論高低,都呈了拜帖,央求能見陛下一面。陛下見與不見,暫且不論。你若要陛下見你,總也該先呈上帖子去呀!難道還要陛下請你不成嗎?”

禮賢下士,那是在高人還未出山的時候。既然已經在紅塵中了,就該守著紅塵裏的尊卑秩序,否則是要遭殃的。

魯肅是為好友著急擔心。

周瑜微微一笑,道:“我自有主張,子敬不必擔憂。”

“你有什麽主張?”魯肅急切之下,也顧不得語氣了。

周瑜見他如此,只得一笑,道:“陛下這是在熬鷹呢。”

魯肅只是性情直,可智謀是絲毫不弱的,聞言立時會意,頓了頓,又道:“那你可要自己心裏有數。這熬鷹,若是熬不成,鷹可是必死無疑。”他們從前不曾在皇帝身邊做事,可不清楚皇帝的耐心,這熬鷹期是五日還是七日呢?猜錯了,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兒。

周瑜絲毫不驚,擡眸望向好友,一笑問道:“我這只鷹,難道不值得陛下十日的耐心嗎?”

魯肅低頭,就見春陽斜斜,漫入簾幕,灑落在周公瑾身上、琴上,青年勃發之態,比之春光更明亮強烈。他嘆了一聲,不禁自慚形穢,道:“是我以自己的心來忖度公瑾所處的位置,枉自擔驚受怕一場。”

他沒有如周公瑾這般的自信——自信皇帝會有足夠的耐心去包容他的驕傲。

琴音又響起來,散漫而隨意,主人只是信手撥弄,乍聽似乎只是遊戲閑彈,細聽卻難掩兵戈殺伐之氣。

而另一邊的皇帝劉協,這會兒卻顧不得熬鷹,先要見一見曹昂請來的那位方士袁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