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慶功宴熱鬧非凡, 持續了兩三個時辰,散席後,大大小小的將領陸陸續續往宴會廳外走, 準備回營。

因著蘇炎先頭狀元郎積累下來的名氣, 以及這陣子軍中的大展拳腳,蘇炎已成了軍營裏的第一大名人, 他的失蹤,早就有將領察覺了。

“咦, 蘇炎人呢?好一陣沒瞅到他了, 散席了還不出現?”有將領疑惑道。

“蘇炎不甚酒力, 一杯烈酒下肚就上了頭, 我瞅著士兵好似攙扶他去廂房休息了。”另有將領看到了,解釋道。

“哦, 今晚的酒確實烈了些,蘇炎是書生,怕是以前甚少沾酒, 比不得咱們泥腿子出身的人,酒越烈越來勁。”

鎮國大將軍林鎮山(林灼灼之父), 正與幾個將領行在不遠處的地方, 耳力好的林鎮山將那些個議論盡數聽了個全, 心下詫異, 怎的蘇炎酒力那般差麽, 三個時辰快過去了還未蘇醒?

酒是烈了些, 但林鎮山近距離見著了, 蘇炎用的酒杯小巧不大,遠不能與其余將領所用的海碗比較。

換言之,那麽點烈酒, 三個時辰過去了,怎麽著也該醒了,又不是灌了蒙汗藥睡不醒?

林鎮山滿肚子疑惑時,被眾人簇擁在不遠處的太子盧湛,表面上笑呵呵紅光滿面的,內裏那顆心啊,自打“抓奸”抓成了“平淡白開水”後,就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聽到不少將領議論蘇炎的去向,太子盧湛心頭就更不是滋味了。

蘇炎去哪了?

正在廂房裏摟著大美人睡覺呢,看蘇炎那享受的模樣,怕是要背著未婚妻林真真,在那包廂裏與大美人一夜來上好幾次。

偏生林真真還蒙在鼓裏不知情!

看到這裏就奇怪了,怎的能從太子盧湛身上品出一股子酸醋味來呢?

其實不奇怪了,因為林真真在大夫人姜氏的督促下,在千裏之外的京城縫制了好些男子鞋襪,千裏迢迢給蘇炎打包寄來。而蘇炎呢,每回都故意穿上了到太子跟前溜上一圈,有意無意流露出是未婚妻親手縫的,送來給他穿的。

蘇炎面上滿臉的幸福喲。

這讓腳上也穿著林真真親手縫制的鞋襪的太子盧湛,原本內心裏的幸福,頃刻間變成了滿壇子酸醋。

哪怕後來一封封情書裏,林真真都有一遍遍給太子解釋,一切乃母親所迫,不得不為之,並非出自她真心。

給蘇炎縫制鞋襪也好,扇墜也好,護身符也好,完全是不走心的,一天就能做完五六樣那種,手工略粗。

給太子做的就不同了,好幾日才能完成一樣,精細了又精細,上頭的每一個刺繡花紋都是她心頭默念著“愛你”二字繡成的,每一樣小物件都飽含了情意。

信裏還寫道,她的心全系在太子一人身上,此情永不變,哪怕海枯石爛都不會變,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盡管有林真真的情書作安慰,太子盧湛也能明白,他的真真應該真的只是被迫,對蘇炎應該並非出自真心。可奈何,每日看到蘇炎一副陷在愛情裏的幸福模樣,又日復一日地瞅見蘇炎腳上的鞋襪好幾次,太子盧湛心頭那股酸水啊,就還是抑制不住地往上冒。

前幾個月戰事艱難些,太子盧湛無暇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還能好些。

近一兩個月,戰事順利,他能傲氣地上折子回京,向父皇展現自個的輝煌戰績,又數次得到父皇的肯定和贊許,這讓曾經縈繞在太子心頭的緊張感一下子泄了去,開始過上了輕松的好日子。人嘛,一旦日子輕松了,就有大把的閑工夫瞎想了,這不,思來想去,太子心頭的那股酸醋勁就越來越大了。

終於,在昨日蘇炎再次炫耀收到未婚妻的情書時,太子醋勁大發忍不了了。

這才上演了今夜的“美人計”!

除了埋下日後退親的伏筆外,太子盧湛還有另外一層算計在裏頭——

太子生怕林真真定親時對蘇炎沒感情,定親後卻一日日被蘇炎的魅力所征服,暗生情愫。這個他忍不了,所以來一出“美人計”,讓蘇炎破了身,沾染上了青樓妓子,從此臟了臭了,日後傳到林真真耳裏,必能打消了林真真心頭對蘇炎暗生的那點情愫。

但是,“美人計”也做下了,太子盧湛怎麽都沒想到,他心頭沒迎來爽感,反倒被蘇炎整得胸口越發悶了。

正在太子盧湛帶著一班子將領,從宴會廳往酒樓下走時,剛踏上三樓往下走的樓梯,突然身後傳來將領的驚呼:

“咦,那個不是蘇炎嗎?喲,還摟著一個姑娘出來?”

太子盧湛腳步一頓,擡頭望去,驚見三樓東邊的廂房門口,蘇炎正與那個月靈姑娘走出廂房門,蘇炎還君子地自個將房門關上,然後還仔細瞅了瞅月靈姑娘的披風拉攏了沒,似乎怕她夜裏涼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