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宰治站在不遠處，百無聊賴地看著柴崎源生正和那名交警解釋著什麽。

柴崎源生的語氣很平和，但顯然先前中原中也的“表演”把對方嚇得不清，交警整個人看起來都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不過也無所謂，太宰治收回視線，本來也是沒有意義的行為。他懶散地垂下眼睛，單手隨意地掰扯機車上的後視鏡，全當打發時間。

——港口Mafia的人為了闖紅燈這點小事和交警扯皮半天，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保守估計能當橫濱黑道半年的笑.料。

太宰治把後視鏡轉了一個角度，鏡子裏剛好能印出柴崎源生的側臉。而被鏡子反射的太陽光正巧落在他的眼角，這是很不舒服的，但柴崎源生毫無反應，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對太宰治的惡作劇視若無睹。

柴崎源生是一個很怪的人。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想起之前森鷗外和他說的話。

“太宰君去看著的話，我會比較放心。”

當時在場的還有幾個黑手黨護衛，他們無一例外都認為森鷗外指的是中原中也。雙黑的名聲已經很大了，雖然本人之間的關系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但是不可否認在其他人眼裏他們就是最佳搭档。

更何況如果不是說中原中也，難不成是說那個看門的嗎？

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也都聽過這些天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但聽就聽了，並不會特別在意——在黑手黨，只有實力才是評價一個人價值的最終標準。

為了一個門衛搭上一個幹部，殺雞用牛刀都沒這麽離譜。

可惜事實就是這麽離譜。

太宰治淡淡地想，在給他找麻煩這件事情上，森鷗外一向非常積極。

當然太宰治也不會白給他幹活，他還有自己的疑惑：以森鷗外的小心謹慎，當初柴崎源生在中原中也當了將近三個月的實習助理，為什麽那個時候他卻什麽反應都沒有？

不對，更準確一點來說是連提都沒提起，就好像港口Mafia從來沒出現過這個人一樣。那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柴崎源生是中原中也直屬部下的新人選，港口Mafia的首領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至於柴崎源生身上的謎題，那就更多了。

柴崎源生沒異能這點太宰治倒不是特別懷疑，他比較在意的是其他地方。

人都是有防備本能的，本能的強弱則取決於個人的經歷和所處的環境。芥川的本能反應就很嚴重，在他剛把人帶回來的那幾天，手下的人幾乎沒辦法靠近他——他的異能會不自覺地把試圖靠近的家夥認定為威脅。

但是柴崎源生卻幾乎沒有這種表現，對他來說似乎都不存在安全距離這種東西，安靜站在一邊的時候就像是個可以任人擺弄的人偶。

太宰治看著後視鏡裏的柴崎源生慢慢地朝他走過來，陽光碎在那雙類似無機質的眼睛裏。

“太宰先生？”

“沒什麽。”太宰治懶懶地應了一聲，把後視鏡重新掰回原位。

哪有這麽叛逆的人偶。

***

紅毛和他們約見的地方是一處廢棄的圖書館，中原中也把機車停在樓下，一個人徑直走上了二樓。

他根本不擔心這裏有沒有對方的埋伏。

不過走了沒幾步，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雖然這裏已經廢棄了很久，但房間也不該亂成這樣。空書架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有幾個書架甚至硬生生地從中間截斷了，露出粗糙雜亂的木頭截面。

圖書館只是廢棄，但這裏更像是被人強行拆遷了。

部分墻壁上還隱隱有著火焰灼燒過的殘留，上面的痕跡很新，發生時間不會超過一天。但奇怪的是，圖書館外部毫無異樣，房間裏也只有這一塊有火焰的痕跡。

如果這裏發生了大火，不說外面，在周圍都是木頭和書籍的情況下，火焰怎麽可能只燒這一小塊。

控制火焰的異能嗎。

怎麽回事……

中原中也有種明明是自己準備來大幹一場，但卻中途被別人搶了先的微妙不爽感。

他的糟糕預感在看見房間裏金發男人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看見中原中也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可以說是開朗隨和的微笑。如果他原本的目標紅毛沒有被五花大綁扔在對方的腳邊的話，這還可以算是氣氛相對比較和諧的一次偶遇。

對方的旁邊站了幾名黑色西服的男人，他們都安靜地微微低垂著頭，氣息內斂，就仿佛木頭人一樣。

但中原中也知道，恐怕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這些人就會對他舉起槍。

金發男人雖然現在只是溫和笑著，但對方給他的感覺卻和某個人如出一轍。

——他和森鷗外一樣，有種久居上位才能養出來的感覺。

橫濱黑.幫的首領中原中也基本都上門打過一遍，裏面顯然沒有這一號人，更何況對方還是外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