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少爺(第3/6頁)

“小幽,你為什麽不懂。你需要人保護啊,沒人照顧你,你怎麽活下去?哥哥會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你娘死了,你爹死了,你父親也死了。你現在只有我,也只能接受我。”

“可是……”崇淩柏臉上的淚落到了偏幽眼角,倒讓人分不清是誰在痛,“哥哥,你沒保護我,你在傷害我。你把我弄疼了。”

偏幽把那滴他人的淚擦拭幹凈,卻又被他人發上滴下的水弄濕了。

崇淩柏渾身濕透,偏幽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們是落難的狼,在雨中成了狗,淪落到地下室,又成了互相取暖的小羊羔。

“你做永遠的哥哥,我就永遠陪著哥哥。”偏幽為崇淩柏拭淚,很溫柔的力度,像對待一塊兒豆腐,生怕用多了力,豆腐就變質了。

“好不好?”

崇淩柏想說不好,真的不好。如果前者是件好事,他的心腔就不會痛。他說不出話來,像被人用紅鐵鉗燙啞了喉嚨。他張開嘴,想說話,也只是發出了一聲近似嗚咽的聲調。

偏幽望著他痛苦而掙紮的臉,想幫他解脫,又狠下心來讓他自個兒解脫。

然而偏幽沒有等到答案。

崇淩柏坐起來,轉移話題:“小幽都淋濕了,我幫小幽洗個澡吧。”

他自顧自去了浴室,放水,仿佛在逃離。他要逃離一個敗局,灰頭土臉、死皮賴臉地往外逃。

丟盔卸甲,一敗塗地,也不願放棄。

水熱了,他洗了把臉,仿佛換了層刀槍不入的皮,又重新振作起來。他返回床榻,將偏幽抱起來。

他將他放到熱水裏,他脫掉他的睡衣。

水汽蒸騰起來,崇淩柏望不見偏幽的眼神,也不敢望。

偏幽也不失望,任由崇淩柏擦洗著身體。

水霧太猛烈,他們看不清對方的臉,便也相安無事。崇淩柏龜縮在皮肉之內,對偏幽拋出的選擇置之不理。偏幽觀望著,他一向有耐心,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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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業處理完那批貨時,已是深夜,廢了幾把子彈,留下幾具屍體,事情才算勉強解決。軍裝上沾了幾滴血,他用手指撚摩片刻,有些不滿。又舉起手.槍,將那已死的人添上幾個窟窿。

北地那邊的人眼線放得夠長,跑到南省這邊來給他添亂子,只是恐怕太小看了他些,派出幾個混子也想搶了他的貨,未免自視甚高。

不過看來此地也不宜久留,早日取了貨物北上,只有抵達了北地,這批軍.火才算真正到手。這次接貨可不能出了漏子,免得在老爹那裏擡不起頭來。

趙三帶著人將屍體裝麻袋沉江,趙承業收了槍,打道回傅宅。

翌日,他去敲偏幽的門,卻被管家告知小少爺回鄉下養病了。趙承業盯著管家,饒有興致地嘖了一聲:“那倒不巧了,怎麽我剛來,林小少爺就走了,倒像是為了躲我似的。”

管家連連解釋,趙承業勾著唇角追問:“哪處鄉下,要是方便,我也去拜訪一下。”

管家招架不住,腦子裏正想著應付話兒還沒說出口,崇淩柏就從回廊那邊走了過來,邀請趙承業去東葛樓吃早餐。

“那樓裏的餐點一絕,趙少帥來這裏還沒嘗嘗地方風味吧,不如今天去嘗個新鮮?”

趙承業收回敲門的手,回以一笑,道:“那就麻煩淩柏兄了,請。”

南省流行西裝,崇淩柏做生意也趕了個時興,衣櫃裏早早就換上了這些新鮮玩意兒。他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裝,寬肩窄腰腿長得利利落落,俊臉上雖有些邪氣藏在眉梢眼角,也被此刻的笑意沖淡成別致的神韻。

趙承業今天換了套軍裝,肩寬腿長,踢著皮靴邁開步子利索淩厲。兩人並排前行,一路出了傅宅,往東葛樓而去。

飯桌上打機鋒,兩人你來我往,敲定了一些合作,崇淩柏又拉趙承業去看戲。戲台上的花旦是個身段柔軟的漂亮男人,崇淩柏特地安排好的節目。見著趙承業似乎看入了迷,戲一散,崇淩柏就示意花旦過來敬茶。

小花旦年方二八,妝容未卸,身段曼妙,不快不慢走過來敬上一杯茶,趙承業敲了幾下茶桌,接過了,道:“淩柏兄有心了,只是……”他端著茶杯,望見杯中茶葉浮浮沉沉,仿若回想起昨日初見偏幽,一間房,一張床,清晨的弱光也擋不住那道虛幻蒼白的人影。

空氣在浮沉,霧氣在跌撞,倒不是光看了那張臉,趙承業只覺那人坐在那裏,周身的氛圍就跟著他纏繞,繞成一團曖昧又清冷的氣息,讓踏進去的人不自覺就迷醉在他周身的韻味裏。

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讓人無端輕狂。趙承業自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昨日卻無端孟浪起來。那人所在的地界,染了蜜,藏了毒,是一盤看得見的美味,看不見的毒素浸染。

他挑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裳,想為那小少爺換上。他不是個會伺候人的,也不知吃了什麽迷藥,昨日就想服侍他將衣裳換上,再打盆水來為他洗幹凈小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