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羅場 這兩個狗男人!

如此反復了多番,裴鳶也不好再拒絕司儼的好意,待裴猇逃離見心齋後,只得赧然地垂下了眸子,安安分分地跟在了男人的身後。

司儼為人很講分寸,裴相和班氏仍在相府,在單獨教授裴鳶算學前,他還尋了婢子同班氏通稟了這事。

因而,班氏還派了些相府婢子到見心齋處伺候,那些婢子亦將毛絨絨的獸皮茵席鋪在了知魚亭的地面,還在其內置了炭火燃得很旺的炭盆,生怕自家小姐會在冬日著涼。

裴鳶因著適才的疾奔,垂鬟之上綴著的星點雪梅也變得散亂,甚至有幾朵還落在了她的肩頭處。

二人在環廊下的知魚亭中坐定後,司儼覺出了對面女孩的局促和緊張,便溫聲問道:“你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裴鳶聽罷,垂著頭首微轉了轉眼眸。

實則她不懂的東西也不算很多,之前司儼講的第一卷 ,她前陣子終於將其弄懂,可他講的第二卷,她卻幾乎都沒怎麽弄懂。

裴鳶如實回了司儼,司儼隨即便耐心地將《九章》的第二卷 內容同女孩又講了一遍。

男人的墨發只用青玉冠單束,面容冷雋英俊,可謂勻凈無疵。

他坐的方位,正迎著較為刺目的陽光。

司儼卻並未因此覷目,他墨色的瞳孔在日頭下也被映得稍淺稍淡了幾分。

裴鳶邊聽著他的講授,邊也覺出了旁的婢子也在悄悄地打量著司儼,她們眼中也或多或少流露了些許的驚羨。

這也是她不想讓司儼教她算學的主要緣由,他若單獨對她授業,她的心思肯定不會放在治學上,而是都會放在他的臉上!

裴鳶強迫自己要專心、要專注,不要走神。

不消片刻,司儼已經將第二卷 的內容講罷。

——“我適才所講,《九章》一書中也有記載。”

裴鳶回過神來,趕忙點了點頭,作為附和。

司儼隨意又擇了一題,該題的題目為:“今有菽七鬥八升,欲為栗,得幾何?(1)

待司儼出完題後,便道:“算一下?”

裴鳶的神情有些懵然無助。

她就是不懂這些米糧之間該怎樣換來換去,這第二卷 ,通篇也都在講何謂是“率”。

可她就是不懂什麽叫做“率”,她覺“率”這個概念實在是太抽象難懂了。

裴鳶沮喪地垂下了小腦袋,訥聲回道:“我算不出來…我不是很聰明,您別生氣……不然還是等我兄長回來,讓他教我罷。”

隨即裴鳶又探尋似地觀察著司儼的神色,可他的面龐上,卻絲毫都未有半分的不耐,亦或是失望。

男人的眉眼依舊冷峻,神色平靜如常,語氣溫淡地回道:“你學不會,是我教的不夠好,不是你不夠聰明。”

“我……”

裴鳶完全沒料到司儼會這麽說。

他太溫柔,太有耐心,這樣的他更讓她不知所措了。

裴鳶對司儼其人,仍是不夠了解,她只知旁人都說他自幼便才智過人,是國之大器,亦是天下奇才。

但當她想透過旁人,多了解他一些時,卻覺得她們每每提起撫遠王父子時,都面有忌諱。

而撫遠王在上京的風評亦是極差,裴鳶甚至還聽到過一個駭人的傳聞——

說撫遠王司忱曾因醉殺過妻子,而且還不只殺過一個。

司儼這時復將手中毛筆沾了沾墨,將上京一地的米糧價錢都寫在了絹紙上。

裴鳶垂眸看了看他筆逢遒勁的字跡,只聽司儼又問:“積冪會算嗎?”

裴鳶點了點頭,回道:“會的。”

只要不是太大的數目,她還是會算的。

司儼隨即用指點了點《九章》中的一段話,那話即為第二卷 的要術,原文為:‘所有數乘所求率為實,以所有率為法’(2)

“這話還真是晦澀難懂,不知所雲。”

聽著司儼略有些幽幽的語氣,裴鳶復又看向了他,她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卻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有些驚異。

司儼又道:“這話都是一些白胡子老頭編纂的,他們就喜歡寫這些晦澀難懂的東西。”

他說這話時,以往稍顯沉郁的眉目之間,也難得有了符合他年歲的意氣。

不像平素那般,總是表現得過於成熟和穩重。

裴鳶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很好笑,便用小手掩著雙唇,低笑出聲。

她笑出來後,便不緊張了,也覺得同司儼之間的氣氛沒那般尷尬了。

司儼見女孩的情緒終於放松,便在絹紙上寫了如下的文字——

菽 栗

—— ——

七鬥八升 六十三

隨後,他示意裴鳶,將菽同六十三做積,再用積除以七鬥八升。

裴鳶聽話的照做後,將結果算了出來,以極小的聲音又道:“是…九鬥,八升,二十五分升之七。”

司儼聽罷頷首,贊許似地回道:“算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