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劇場】瘋子（第2/2頁）

為什麽要笑呢？

不開心的時候，不笑不就好了？

為什麽不哭？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好了。

可是中原中也明白，太宰治已經哭不出來了。

他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小醜，永遠都是那個偽裝的笑容，到最後，連自己都被騙了，忘記了最基本的哭泣。

中原中也突然很煩躁，他想上去一把推開那些人，想把拳頭揍在他們臉上。

到底有什麽好笑的？你們就不能滾遠點麽？

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要在他身邊有人

他明明一點也不想說話，明明一點也不想笑啊。

為什麽沒有人懂他呢？

他身邊圍滿了人，可單薄的背影看上去卻是那樣孤獨。

孤獨...

中原中也一直在想，他為何被困在輪回之中。

攔住他的到底是誰？世界？太宰治，還是他自己呢？

而根源的一切，也許...是因為孤獨。

他和太宰治都是孤獨的人，卻又害怕孤獨。

所以才渴望拯救那個沒能拯救的瞬間。

如果無法拯救，那麽，就一起離開好了。

至少，還能再次握住他的手。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

******

天台的風揚起太宰治的黑色風衣，包裹在手上的繃帶突然散開，親昵的在手腕處磨蹭了一下，又隨著氣流飄到空中。

太宰治看著天空，那只藍鯨還在一個人孤獨的遊著。

太宰治突然輕聲道：“中也，你知道麽？每次站在高處時，我的身體總比我大腦誠實，甚至每當我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了邊緣。”

“我聽到身體的每一寸細胞在叫囂著，跳下去。”

“跳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即使目睹無數次太宰治的死亡，可在這一刻，中原中也的心臟還是抑制不住的痛了起來，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一定...要這樣麽？”

太宰治轉過身，親昵的把二人的額頭貼在一起。

“沒事的，中也。最後一次，像小鳥一樣飛翔在空中，然後享受短暫的失重快感，‘啪嘰’一聲，摔得四分五裂。會有一點疼，不過不要緊，很快就會過去了。從此之後，我將獲得永恒的長眠————那是我渴求的，極致的幸福。”

“中也，我累了，讓我走吧。”

之後是長久的寂靜，中原中也沉默不語著。

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太宰治微微一笑，在中原中也額頭落下一吻。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至少...帶我一起走吧。”中原中也顫抖著，擠出一個微笑，他踮起腳尖，緊緊的抱住了太宰治。

我終於知道該如何結束這個輪回了。

只是這一次，不會再讓你孤單一人了。

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

這條路，我陪你一起走。

太宰治瞳孔微縮，他愣愣的看著中原中也，過了好久好久，中原中也聽見他微笑著，緩緩點頭。

“好。”

二人在夕陽下相擁，橘色的夕陽灑落在他們身上，巨大的藍鯨在雲霧中穿梭，發出悠長而孤獨的聲音。

他們一齊傾倒了下去。風劇烈的刮過耳畔，呼嘯著。

中原中也從來沒有如此暢快過，一身的負擔都在這跳躍中煙消雲散。

“中也。”他聽見太宰治的聲音在耳邊呢喃著，像是在進行著最後的道別。

中原中也突然有些心慌，抱著太宰治是手又緊了幾分。

“我不會放開你的！”

“呵。”只聽得一聲寵溺而無奈的笑聲，懷中男人化作無數點飛散的蝴蝶。

“太...宰？”中原中也雙手拼命在空中舞動，試圖抓住那些蝴蝶，卻一次又一次無功而返，只能崩潰的看著那些靈蝶化作滿天星光融入了天空之海中。

中原中也腦海中忽然想起太宰治第一次死亡的時候，那時候輪回還沒開始，他站在天台上，試圖拉住太宰治的手，卻最終沒能握住。

是啊，太宰治一開始就已經死了，那自己一直在試圖拯救的，是什麽？

落在地上的時候，中原中也並沒有感覺痛，仿佛落在了棉花上。

耳畔有人在低聲說話。

“...PTSD，也就是所謂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他在目睹自己愛人死亡的過程後，因為巨大的內疚感而出現了幻想，並且在幻想中試圖找尋解決的辦法。”

“你真的覺得會有輪回這種東西麽？”

他只是瘋了。

從他愛的人死去的那一刻。

陷入只屬於自己的絕望輪回中。

“啊！醒了！”

白色的天花板晃得他有些刺眼，中島敦驚喜的臉驟然出現在視線之中。

“您昏迷了整整三天了！太宰先生！”

你握住了我的手，該死的人沒死，不該死的卻沒活下來。

我願在我的世界中，用我無盡的死亡，換得你片刻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