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陰陽怪氣

丁奉現在已經絕不把自己當東吳人士。

畢竟狹義上的吳人也只有江東那巴掌大的一塊地,丁奉從來沒有跟他們攀老鄉的想法。

有了虞翻的支持,這些天一直緊張兮兮的丁奉終於能睡個好覺。

哎,這種事可比上陣廝殺困難太多了,不如以後就跟甘興霸一樣裝成一塊桀驁的滾刀肉算了?

不行不行,世子好像不喜歡這種風格。

丁奉能好好睡覺,同城的潘濬卻一直輾轉難眠。

他是荊州的重要人物,地位僅次於關羽,尤高過糜芳,

劉禪見他不在,不問一聲是絕對不可能。

下午他聽說劉禪進城之後就一直在床上裝病,早就背好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準備控訴丁奉的暴行。

他相信劉禪一定會對他多加安撫,讓他勤於政務,共創美好大漢新局面。

甚至,潘濬幾乎都想到劉禪應該不會處置丁奉,

如果丁奉的認錯態度好,當眾給他下跪道歉,潘濬應該也會拿出名士的姿態跟丁奉和好。

到時候史書裏潘濬就會增加識大體顧大局的形象,想想就讓人非常向往。

可他左等右等,劉禪都沒有出現。

仆人來報,說劉禪在城中轉了一圈,已經回府歇息。

潘濬心道這定是丁奉搬弄是非,不敢告訴劉禪他毆打自己,再加上劉禪畢竟年幼,顧慮不周,說不定還在等自己拜見。

哼,我就是不去,到第二天世子肯定會上門尋我。

潘濬這一晚上輾轉反側,他一會兒夢見丁奉跪在自己榻邊哭著道歉,一會兒夢見劉禪握著他的手,誠懇地求他出山拯救大漢蒼生。

甚至有一會兒,他似乎夢到自己手提重兵,指揮若定,正在圍剿一群叛逆。

只不過夢中的場面一轉,他驚奇的發現自己圍剿的叛逆居然是自己的老鄉樊伷,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潘濬早早起床。

他用罷早飯,就開始在屋中等待。

劉禪左右不來,他急得抓耳撓腮,甚至還命令仆役爬到房頂,

只要看到世子過來,他就立刻躺下裝病。

這一等又是從白天等到中午。

到了中午,太陽投下幾縷溫暖的陽光,趴在屋頂的仆役這才恢復了一點生機,哆哆嗦嗦地道:

“主人,我看世子是不會……”

“住口!”潘濬兀自不服,“怎麽可能,世子怎麽會對我不聞不問。”

好點是荊州目前僅次於關羽的人物,給點面子好不好?

仆役苦笑道:

“主人,這城中已經熱鬧起來,世子已經在調度城中大小事,

主人還是盡早去拜見世子為妙啊。”

調度城中大小事?

雖然潘濬被軟禁,但這臨沅的真正主人一直還是潘濬。

之前丁奉手掌大軍,也不過是吃自己的庫糧,其他賦稅徭役諸事他根本無法也不敢幹涉。

“丁奉粗鄙,他如何能調動城中官吏?簡直是笑話!”

潘濬決然不信,繼續在屋裏枯坐。

可一直等待深夜,居然還沒有劉禪到來的消息,這下潘濬急了。

不可能啊,劉禪說什麽也應該得到自己生病的消息,按理說應該來探望自己一番才是啊。

世子對丁奉的袒護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甚至不顧荊州世族體面了嗎?

想到這,潘濬頓時陣陣冷汗。

算了,還是抓緊去拜見世子吧。

頂著夜晚呼嘯的冷風,潘濬穿上儒袍,外罩大襖,哆哆嗦嗦向劉禪下榻的宅院踱去。

這年頭大半夜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出門的,

丁奉手下巡夜的士卒攔住風塵仆仆的潘濬,喝問他的身份。

潘濬勃然大怒,高聲道:

“世子抵達臨沅,本官正要拜見,爾等是要造反不成?”

那個小兵冷笑道:

“正是世子下令盤查,現在時疫四起,無關人等,禁止夜行,足下請回吧!”

潘濬見夜色茫茫,心道這會兒就算被這無名小兵一戟刺死也是尋常。

無奈之下,他只能嘆了口氣,回家繼續輾轉反側。

第二天一早,潘濬又整理好衣衫,讓仆役開路,確認沒有什麽問題,這才來到劉禪下榻的宅院拜見。

寒冬臘月,劉禪正在被窩裏賴床,聽說潘濬居然一早就來拜見,不禁火冒三丈。

“仲翔先生,幫我應付一番……”

他迷迷糊糊道:

“有什麽話,等下午再說吧。”

老年人睡眠少,虞翻早早起床,聽見劉禪的吩咐,他不禁莞爾。

“好,全都交給老夫了。”

虞翻擔當大任,這會兒自然信心滿滿。

他稍微整了整自己有些蓬亂的衣衫,緩緩走到門口,故作聲勢:

“何人來訪?”

潘濬見一個從沒有見過的老者緩步出門,倒是也收起一肚子的郁氣,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