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對手

10月的魔都尚有秋老虎的余威,吃完湯面要熱出滿頭大汗,10月的東三省卻秋風漸涼。

張玨做完表演滑回到H市時,才下飛機便被迎面而來的秋風吹的一個激靈,他忙將外套拉鏈拉到最高處。

一縷稍長的劉海被風吹得劃過張玨的眼縫,他眯起眼睛,隨手將頭發捋到耳後。

沈流摸摸男孩濃密柔順的黑發:“頭發有點長了,要不要剪?”

其實不剪也沒事,張玨原來是乖巧的學生頭,如今頭發長長,看起來就有點日漫花美男的感覺,很是賞心悅目。

沈流開玩笑道:“米婭老師第一次看到你穿考斯滕的時候,還和你提過可以趁著年紀小留長發試試,冰迷們很喜歡你現在的風格,有長頭發的話,做造型也會更方便。”

花滑是標準的顏狗項目,從裁判到冰迷都是標準顏控,長得好看的運動員連表演分都要更高,所以沈流並不忌諱和學生探討外形問題。

張玨現在是標準的白瘦秀幼,五官秀美,氣質卻既清且正,所以打扮得再精致也不顯陰柔違和,反而越發仙氣、靈動,米婭女士說他適合長發並非虛言。

老舅聞言笑起來:“小玉還真留過長發,上小學前才剪的,辮子現在還留家裏呢。”

這是他們老家的風俗,一些疼愛孩子的人家怕小孩養不活,會讓孩子用胎發留一條命辮,意為用小辮子拴住孩子,天災人禍都搶不走,等孩子長到“立住了”的歲數再剪。

張玨才出生的時候新生兒黃疸遲遲不退,張青燕就給他留過命辮。

張玨當愛豆那會兒,也是什麽誇張的造型都嘗試過了,聞言便順口回道:“那我去修個劉海好了,後邊的頭發留著。”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離開了機場。

此時距離賽後表演滑才過去一天,國慶長假還剩兩天,張俊寶大手一揮,讓張玨在假期結束前就別訓練了,好吃好睡把身體修養好。

張玨嗯嗯啊啊應著,出租車還沒開到家,人先靠著教練開始打瞌睡。

車輛搖晃著駛過蜿蜒的公路,過了一陣,有人扶著他趴上熟悉而溫暖的肩背,有人背著他穩穩當當的往前走,耳邊是行李箱的輪子滾過水泥路的咕嚕聲。

前夜才下過雨,空氣中的濕氣很足,老舅好像說了一句“瞅他睡成這樣,被人偷了都不知道”,沈流笑出聲,放輕聲音回了句什麽。

張玨把臉埋在老舅頸窩裏,愜意的只差沒打起小呼嚕,等開門聲響起,他被塞進柔軟的被窩,有人伸出手摸他的額頭,還有人給他蓋毯子,張玨就知道自己是到家了。

在回東北前,張玨曾收到來自國家隊的邀請。

當備受國內花滑人士敬愛的國家隊總教練孫千半蹲在張玨面前,和藹可親的說出這句話時,宋城總教練立刻露出滿臉問號。

當面挖墻腳,孫指不講武德啊!

而且孫千不止要挖張玨,對張玨的兩位教練,甚至是他的師妹徐綽都很有興趣,那真是明晃晃的扛著鋤頭就要揮。

但張玨拒絕了對方。

不是說他不知道加入國家隊後,他現有的資源就能再次升級,體管中心甚至還能給他拉點代言贊助費什麽的,讓他不至於連個表演滑考斯滕都舍不得做。

可就是因為這點,張玨才更不能接受孫千的好意。

別人不知道,張玨還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嗎?現在他瞅著只有一米五四,可等過兩年,大約就是的年紀到達升成年組標準的時候,這具小身體便要進入高速生長期,在大約一年半的時間裏,從一米五九一口氣沖到一米七九。

四舍五入一米八。

花滑是一項精密的運動,要求運動員精準掌控自己的身體,張玨平時多吃點都覺得跳躍時會更重,真一口氣20公分的話,他還能穩住跳躍重心,保留現在的技術?

更別提生長期除了長個子外,還要漲體重,當年張玨可是從45公斤長到了68公斤。

他壓根不覺得自己能過發育關,而且等到那時候,他也該進入高中學習最繁忙的階段了。

張玨不是什麽過目不忘的天才,頂多學習能力強點,重來一回,他依然要翻書做筆記,才能保證成績穩定,到了高中更該如此,在高考面前,花樣滑冰也要往邊上挪。

所以他還是留在省隊比較好,省得孫指因為他產生什麽男單崛起的錯覺,最後白白高興一場。

至於最近兩年的話,張玨覺得自己可以幫老舅、沈流多挖幾個有潛力的好苗子,好歹有重生的金手指,H省對張玨來說就像一座礦山,裏面藏著三兩只寶藏男孩、女孩。

不是不喜歡花樣滑冰,不是不想多滑幾年,張玨承認自己享受比賽,冰迷們也很可愛,經過魔都一行,張玨已經意識到競技運動的魅力,但他能保留現在這副模樣的時間是有限的,等到技術因發育下滑時,張玨很願意保留花滑運動員的身份,但恐怕也滑不出什麽好成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