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認字

林酌與當然不會寫這樣的劇本,又不是拍中國版《斷背山》,許驚蟄拿到的本子也很神奇,沒有人物小傳,沒有任何劇情概括,有的只是他那一部分的台詞和場景,總的來說並不是很多。

林酌與說只是暫時想到哪兒寫到哪兒:“你狀態不能太好,就是那種不得志懂吧,你並不情願過來,不適應環境,想家,睡不好,也沒朋友。”

許驚蟄記了這麽幾個關鍵點,他得先把台詞背下來。

“你和梁漁找找感覺。”林酌與連講戲都不太認真,他是真的隨性至極,“晚上我們先過一條試試。”

梁漁那邊的台詞和劇情也改了很多,反正是拍夜戲,最早也得晚上9點以後開始,所以時間還算充裕,許驚蟄和他兩個人都待在片場,互相埋頭背台詞的樣子就像一塊兒小組復習等著第二天期末考。

許驚蟄背了一會兒,他有些招蟲子,手經常在臉前邊揮來揮去。

梁漁從劇本裏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口叫了聲旁邊的工作人員:“驅蚊水有嗎?”

對方正好帶了,拿給他一整瓶。

許驚蟄臉上不能噴,不過腿腳脖子上都抹了一遍,兩人頭湊在一處,腦袋幾乎頂著對方。

“我剛畢業接戲的時候也這麽背過台詞。”許驚蟄笑了笑,他低聲說,“一直念,就怕自己記不住。”

梁漁問他:“你記了多少?”

許驚蟄:“我台詞少,等下應該沒問題。”

梁漁撇了撇嘴,他好像是覺得許驚蟄這角色不夠顯眼,不好發揮。

“你男主角,我要多顯眼啊。”許驚蟄心態挺平和的,“這可是林導的片子。”

華裔導演裏林酌與的成就穩定在前三甲,他國際聲望高,比起喬真橋來都不差,國內要低一些,因為商業片拍得更多。

許驚蟄今晚其實就兩段,一段是和周久霖演的“老周”算錢,隊裏的開支,為發票的事情吵了一架,還有就是梁漁演的“陳梁生”找上他,想跟他學認字。

“你能和周老師吵架嗎?”梁漁突然問,“他教過你課吧?”

許驚蟄笑起來,說:“這你就看不起我了,演戲怎麽可能吵不起來。”

梁漁翻著劇本,他的角色對別人來說可能有些困難,但由他來演卻很合適,大概是因為早年的成長軌跡和經歷有些相似,他不需要費多大勁兒就能摸到人物的靈魂。

許驚蟄看過他自己給“陳梁生”寫的人物小傳,林酌與的劇本也許還沒有寫到結局,但“陳梁生”最後的歸宿卻已經在梁漁的心裏。

山裏的夜很靜,許驚蟄背完了台詞後就有些無事可做,他大概因為之前睡得太好,以至於從業以來這是他在片場上心態最放松的一次,會計角色在劇本裏也沒具體的名兒,就叫“小許”,許驚蟄穿著了一件磨得非常舊的白襯衫,邋裏邋遢的棉褲子和登山鞋,套了件沖鋒衣。

和“老周”吵架的戲過得非常順,連導演林酌與自己都沒想到,他來回看了幾遍,實在挑不出刺兒來,幹脆說了“過”。

周久霖誇許驚蟄的口音細節好:“你這帶點南方氣的普通話什麽時候學的?”

許驚蟄說:“好幾年前的一部年代劇了,我演了個老上海的小青年。”

周久霖點了點頭,他是很了解自己這位得意門生的,學什麽都快,態度又認真。

“你該早點來拍電影的。”周久霖似乎有些遺憾,他說的其實挺克制的,畢竟許驚蟄在電視劇的圈子裏已經是殿堂級金字塔尖的男演員,盛年高位,如果偏要給他挑毛病,說他不演電影就是失敗的,那麽對許驚蟄過去付出的努力以及得到的成績都是一種侮辱。

林酌與導完這一幕似乎又有了新的靈感,他臨時在改梁漁的劇本,還問他:“能演嗎?”

梁漁被他弄得有些暴躁:“你要不讓人舉著提詞板吧,我按著念,方便你隨時改怎麽樣?”

林酌與居然覺得這辦法可行,還真的叫來了副導演,幫忙舉提詞板。

“真的假的?”許驚蟄坐在崗亭裏,周久霖拍完就回去了,他們那場和這場不在一個電影時間段裏,林酌與跳著拍的。

梁漁不想說話,他可能是真的生氣了,嘴裏罵罵咧咧地進了崗亭,他拖了把椅子出來,放在許驚蟄的旁邊。

林酌與開始清場,這一幕不需要群演,因為只拍許驚蟄和梁漁兩個人,林酌與的鏡頭懟得非常近,許驚蟄感覺大概拍出來全是臉部特寫。

“第二十三場,1境,第一條——”林酌與打板子,“action!”

許驚蟄與梁漁面面相覷,他在等對方說台詞,第一句話得“陳梁生”先開口。

背對著許驚蟄的副導演舉起了提詞板,梁漁的表情像是在開小差,他照著提詞板,心不在焉地道:“小許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