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弑月

為了更好的學習,慕雲漪跟隨賀淵出宮進山修行,起初先皇不舍自己的寶貝孫女就這樣進山學藝,派去伺候的宮人和護駕的侍衛不在少數,並且告訴孫女如果受不住,隨時回宮來。

而出乎人們意料的是,慕雲漪不僅沒有半點驕矜,反而對於山中學習訓練的生活出奇的適應,而賀淵也並沒有因為她只有八歲且是皇家郡主而對她放松要求,反倒是因為看到她身上過人的天賦而格外嚴格,甚至可以說是苛刻。五年後的一個清晨,慕雲漪正與師父進行著看似再尋常不過的對招,在她向師父心口刺出絕命一刀時,賀淵不像平時一般立馬反擊,而是後退數步然後定定的停在了原地,慕雲漪見狀急忙收回自己的刀尖,竭盡全力的挺住自己已經沖出去的身形,當一切禁止,她的刀尖與師父的胸口只有一指的距離。

“師、師父,您這是……”慕雲漪大驚。

“小漪,這是為師給你上的最後一課。”賀淵滿意的笑了笑。

“最後一課?”慕雲漪不解。

“世上用刀者,不論是精於出刀的速度、力度或是精準度,大多只注重於‘出’,卻不曾想過‘收’才是我們刺殺者畢生應領悟的法門。”說到這裏,賀淵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為師很欣慰,你已經開始懂得如何‘收’,今後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向何人出了刀,這都不重要,要緊的是你一定要知道何時收刀。”

賀淵的一番話,重重的敲擊了慕雲漪的心,她這些年的訓練大多只注重如何“穩準狠”地出擊,‘收’這個概念在心中太過於薄弱,“小漪謹遵師父教誨。”

“我這兒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傳授於你的了,你是時候該回去了。”

“師父,徒兒……”雖然心中十分思念宮中的親人,但對於五年來朝夕相處、悉心教導的師父亦是不舍。

“孩子,去吧,你的世界遠不止眼前的一片天地。”說著,賀淵從身後拿出一雙匕首,“這雙弑月便作為為師送你的出師之禮罷!”

“弑月?!”慕雲漪不可思議的看著師父手中那一對雕紋極為精細的匕首,盡管將至晌午,這兩把匕首依舊泛著幽幽的冷光。

“弑月”這麽多年來只存在於傳說之中,傳說它們由至寒玄鐵制成,匕刃薄如蟬翼卻又削鐵如泥,慕雲漪曾經旁敲側擊的跟師父打聽過是否見過弑月,師父卻不曾透露半分,原來這弑月竟真的在師父手中!

“怎麽,丫頭,還不收下嗎?”

“徒兒謝過師父!”慕雲漪回過神連忙單膝跪地,雙手舉過頭頂接過這一雙傳世之刃。

第二日,慕雲漪便下山回到了皇宮。然而回到皇宮不久,她便央求著皇祖父將她送去軍營鍛煉,帝後夫婦好不容易將孫女盼回來,又怎肯讓她去軍中受苦,可耐不住慕雲漪的日日相求,最後終於松口,將慕雲漪送去先皇的一個親信將軍的營中鍛煉。

在一次太子去各個軍營中視察之時,見到了演練中表現不俗的女兒,之後,慕霆破天荒的主動與慕雲漪說了一些話,雖然內容上大致是提出一些更為嚴格的要求以及傳授了一些戰場上的經驗,但是慕雲漪卻十分滿足,她發現原來自己進入軍營竟然有了意外的收獲——父親的關注。

於是在那之後,慕雲漪更加刻苦的在軍中鍛煉,她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隨軍去往真正的戰場,為國效力,也向父親證明她不是不祥之人,她可以成為父親的驕傲。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執念,便有了那次嚴重的失利:慕雲漪由於初次上戰場而缺乏經驗,又因為太過沖動冒進,雖然成功的刺殺了東昭派來的援兵將領,但是她所領的分隊卻被偷襲的措手不及,戰場便是這樣的瞬息萬變和殘忍無情,盡管她奮力反抗,但仍是不敵,而她的左耳後也被敵人劃了一道一寸長的血痕,一直蔓延到頸部。

回到主營後,不等她的主將開口,她自行領了軍法。然而身上的疼痛於她來說不是最慘的,回朝之後先皇雖然沒有嚴厲的怪責,但是太子卻是當著百官之面大發雷霆斥責了慕雲漪,並且下令再不許她出入軍中半步。於是慕雲漪回到了宮中,靜思己過,她為自己的沖動而後悔,為不能出入軍營戰場拼殺而難過,更因父親那兇狠失望的眼神仿佛跌入深淵,曾一度一蹶不振。

直到不久之後,慕雲漪親身經歷了先皇駕崩、皇祖母大病不起,而父親儲君之位被奪,一夜間成為了順親王等等諸事之後,忽然重新振作了起來。她告誡自己,作為慕霆的女兒,她豈有資格軟弱和消沉,她要成為父親的助力,幫他奪回江山大業,她要將幾乎是被軟禁於宮中的皇祖母解救出來,她要保護年幼的弟弟和整個順親王府……自此她的心越來越堅硬,仿佛一塊百毒不侵、刀槍不入的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