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做鴛鴦不羨仙

若水詫異失神,手不經意一松,差點傷到指頭,幸虧柳言蹊眼疾手快,以仙法將刀懸停在空中。

他打趣道:“難不成你想為大家加一道葷菜嗎?”

若水是縱物術考核中的第一名,可是她的水平遠不及這位同窗。

“不好意思,我經常口無遮攔…”柳言蹊見她的表情有異,以為是玩笑過了火:“剩下的事很簡單,我一個人做就好,你去休息吧。”

言罷他繼續施仙法,將洋蔥剝皮切碎,並用擀面杖將面團壓成薄薄的面餅,再切成細細的面絲。

若水幾乎看呆了——他竟然能夠嫻熟使用縱物術同時做七件完全不同的事!

七件!仙力之高實屬道生之首!

她心中疑惑難解:“仙術考核之時,你為何不盡全力?”

柳言蹊無可奈何地笑笑:“考試時我準備的是皮影戲名段‘水漫金山寺’,還沒來得及施展仙法,念了幾句唱詞之後就被上仙痛批一頓,說我同情並歌頌蛇妖,三觀不正,真是有苦沒處訴,凡間的戲本都是那麽唱的,而且妖與魔和仙與人相似,皆是有好有壞,不可一概而論。”

“你…你見過很多妖與魔嗎?”

若水接受的是仙界傳統教育,視妖魔鬼怪為大患,當然聰穎如她,也有自己的判斷,認為應當包容法力低微且安分守己的精怪。

柳言蹊講話做飯兩不誤,將面放入煮沸的開水之中:“我的家族四界血脈相融,親朋好友之中仙魔妖人皆有。”

若水追問:“入仙門之前,你跟隨哪一位神君或大師修煉仙法?”

“我在凡間長大,怎會有幸結識神君與道法大師,不過是自己隨便練練罷了。”

“可是…你的縱物術比我更強。”

柳言蹊絲毫沒有察覺自身天賦:“怎麽可能,明明你才是仙法最高的道生,考核那日你縱水滴敲擊琳瑯編鐘奏樂,聲如天籟,余音繞梁,完美震驚全場。”

他瞟了瞟門窗之後低聲神秘兮兮地說道:“其實考核前道生們悄悄開了賭局,大部分人都押德輝是榜首,見識過你的實力之後通通追悔莫及。”

“你…也是賭德輝贏嗎?”

“對,教訓慘重,下次我一定把寶全部都押在你的身上!”柳言蹊將第一碗面遞給她:“你先吃,面放涼就不勁道了。”

若水看不出此人是裝傻還是真傻,沉思不語。

“你是不是不習慣在廚房吃飯,要不然我端出去…”

若水接過青瓷碗並拿起筷子:“不必麻煩,我在這裏吃就好,謝謝。”

好奇往往是情動的第一步,她忍不住想要了解有關天才的一切。

見她斯斯文文地撥弄澆頭,柳言蹊索性代勞到底,幫她將面拌好:“鹵和面要徹底拌勻才好吃,快嘗嘗!”

若水犯了難:“我…我不吃蔥…”

“那這碗我吃,再幫你盛一碗新的,你真是提醒了我,蔥花就該分開放,不能一股腦都加在澆頭裏。”

柳言蹊屬於典型的暖男,熱情體貼又有包容心。

那是世間味道最好的面,可惜若水再也嘗不到了。

在旁人面前,若水仍是清高孤傲的鳳族貴小姐,但與柳言蹊相處時,她會不由自主地變為愛笑愛笑的普通少女。

兩人不僅為同窗,更是摯友,同修道法,同遊山水,春秋鏡中浮現一幕又一幕。

三山五嶽景不同,歲歲年年人相似,有樂且須樂,時哉不可失,雖雲一百年,豈滿三萬日。

他們在巍峨泰山之巔等日出,攜手攀登華山陡峻奇峰,悠然共賞衡山蒼郁林木,興起鉆研恒山懸空寺的建造玄妙。

與他相伴的日子,似乎永遠都是江南仲春至美時,櫻桃紅爍爍,楊柳正毿毿,常騎赤兔馬,拂拂紅塵起,止宿鴛鴦鳥,一雄兼一雌,銜花相共食,刷羽每相隨。

世人常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願做鴛鴦不羨仙。

柳言蹊與若水止步於至交知己,他的鴛鴦情緣不是她。

對於若水而言,這段感情她沒有猜中開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更沒有猜中結局,今生有悔今生錯,來世有緣來世遷。

仙人亦懷俗,百計求名利,心貪覓榮華,經營圖富貴。

唯有柳言蹊出凡塵淤泥而不染,騰騰且安樂,悠悠自清閑,心靜如白蓮。

四界千秋萬代,僅有一位柳言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若水忘不掉,亦不願忘掉。

東明又西暗,花落復花開,唯有黃泉客,冥冥去不回。

楚靈犀注意到若水的回憶中時不時會出現第三個人的身影:“你倆遊山玩水的時候,常帶個拖油瓶做什麽?”,她越看鏡中的五百瓦閃耀大燈泡越眼熟:“這位是如今鎮守北荒的博衍上仙吧!”

博衍是悶聲做大事的低調型真英豪,與若水和柳言蹊同為“仙界十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