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看天下太消停

江南的冬天,才剛開始有寒風。

北國的大都,已經是大雪飄落,銀裝素裹。

往年這個以時候,雖然寒冷,但卻是城裏最熱鬧的時候,老話說冬天來了,過年就不遠了。

寺廟的香火,道觀的廟會,一處比一處熱鬧。來往的胡商,各地進貢的商隊,連綿不絕。

但是今年的大都,卻十分冷清,甚至有些破敗。

大都從秋天開始缺糧,到了冬天,糧食已經變成天價。達官貴人家裏自是不缺,但是普通百姓只能忍饑挨餓。

這個天下的中心,世界的中心,開始有些破敗,衰落了。

朱五卡住了運河漕運,南方的米糧運不進來,就等於掐住了蒙元的命脈。

寒風吹過,在城池的邊緣,或者隱蔽的角落裏,風吹過後翻起的雪地裏,總是會有露出凍得鐵青的屍體。

那是來自河北的難民,前些年南方大災,兩淮流域,連年絕收,瘟疫橫行。

這倆年北方也開始鬧災,連年大旱,顆粒無收。百姓本就吃不飽還要供養朝廷打仗的軍隊,民不聊生。

災民湧向京城,想著天子腳下會有活路,但是天子腳下,也全是死路。

但是百姓再苦,也苦不到皇帝。

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銀色的暖盆裏燒著上好的木炭,各種珍饈佳肴流水一般的送上來。

元順帝坐在寶座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西域送來的佳麗,輕歌曼舞。

和中原那種慢吞吞的舞蹈不同,西域的舞蹈奔放熱烈,跳舞的美人兒,腰肢柔軟渾身充滿了節奏,更要命的回眸之時,那眼睛好死在說話一樣。

不知是炭火的熱氣,還是酒氣,還是心裏火熱。元順帝的臉傷滿是潮紅,抓起銀杯將裏面的酒已近而近。

笑著,踉蹌著,跌跌撞撞走向那些充滿異域風情的舞者。

“陛下,丞相哈麻求見!”

忽然,一個高麗的宦官,輕手輕腳的出來,伏地顫抖道。

元順帝腳步一頓,臉上湧出幾分不耐煩,“他來幹什麽,朕不是說了嗎?不剿滅朱五就不要來見朕!”

說著,元順帝已是有些癲狂,手中的銀杯狠狠的摔落,砸在地上。

朱五,元之大患也。

給他官,給他爵,給他權,他都不要,寧可做反賊。不識好歹也就罷了,反手攻占了九江,武昌,還有襄樊。

可是這大元就是拿人家沒辦法,脫脫的六十萬大軍之後,朝廷再也拿不出如此龐大的軍隊,去南方平叛。

就算是有,那些貴胄將軍們也不肯。

元順帝越想越氣,除了朱五,還有劉福通,還有朱重八。這些造反的賊,怎麽就是打不垮,殺不完!

一股氣堵在皇帝的胸口,可是偏偏沒有發泄的地方,只能天天飲酒作樂。

“丞相說,有大喜的事要稟報!”宦官顫抖道。

“讓他滾進來!”元順帝吼道。

稍後,一個圓滾滾的身子,當真是滾了進來。

“陛下大喜呀!”

輕歌曼舞停下,元順帝捏著手裏的銀杯,冷笑問,“何喜之有?”

“朱五那賊,良心發現,給大都送糧食來了!”哈麻肥胖的臉上,肥肉亂顫,“十一萬石!”

“嗯?”元順帝先一怔,隨後大踏步向前,“當真?”

“千真萬確,糧船已經到通州,河工正在開砸河道!”哈麻笑道,“不但是送糧來了,還有朱五給陛下進貢的絲綢,瓷器等物。朱五還說,每年都會按照此例,給陛下進貢!”

元順帝越發不解,“朱賊已經割地稱王,為何還要如此?”

“他是王,您是皇帝呀!”哈麻諂媚地笑道,“朱賊知道,他現在雖然在南方興風作浪,但是朝廷依舊有百萬大軍,只要北方平定了,他還有好嗎?”

元順帝背著手,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不對,他這是要麻痹朕,麻痹你們這些大臣,他這是故意的示弱,示好,讓朝廷不找他的麻煩!”說著,元順帝咬牙道,“他這也是威脅,是在告訴朕,他能開了運河,也能卡死運河!”

皇帝一點都不笨,也一點都不昏。

哈麻頓時面有土色,趕緊說道,“陛下,但他送糧來,卻是不假呀!只要他朱五有示好之意,咱們何妨順水推舟!”

“你說,朱五給來你多少錢?”元順帝忽然一笑。

“冤枉呀陛下!”哈麻頓時渾身冷汗,似乎被元順帝直接看穿了心肝肺,叫道,“臣是陛下的臣子,哪會要反賊的錢。”說著,瞄了瞄皇帝的臉色,“不過,朱五確是派了一個使者,到臣哪裏!”

“怎麽說?”元順帝急問。

“使者說,朱賊拿下襄樊,九江等地是怕朝廷結合大軍,再去打他。占了那些地方,朱賊的地盤翻倍已經心滿意足,不會再動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