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會昌伯孫家

去世的皇帝的皇帝,一般都稱大行皇帝,而此刻大行皇帝就停靈在乾清宮之中。

朱祁鎮作為太子,該做的事情,一定要做的。

畢竟古代都是以孝治天下,如果天子失德,會讓下面的人離心離德的,而天子最大的失德不是別的,就是不孝。

哪怕是做個樣子,朱祁鎮都要撐過去,更不要說,朱祁鎮內心之中對宣宗皇帝實實在在有一股父子之情。

那麽而今危機四伏,他也想將宣宗皇帝的喪事辦好,而不是靈前相攻,讓父親泉下不安。

乾清宮之中,宣宗皇帝已經大殮過了。空蕩蕩的宮殿最中間,停著一口棺材。正是宣宗皇帝的梓宮所在。

而宮殿外,全部都是一片片皤。而宮殿內,除卻角落裏面一個個火盆之外,還有幾個太監守住,只有一個七歲小兒在梓宮之前,見了朱祁鎮來了,眼睛之中帶著淚光看著朱祁鎮說道:“大兄你來了。”

他就是朱祁鎮唯一的弟弟,朱祁鈺。

朱祁鎮看著這個小孩子,心思有些復雜。如果按正常的歷史走向他與這個弟弟之間,有一段愛恨情仇。

不過,他自信決計不會如此的。

看著朱祁鈺眼中含著淚水,似乎有無數擔心與不安。輕輕抓住了朱祁鈺的手,說道:“放心,一切有大哥在。”

宣宗皇帝有兩子三女,只是女人是沒有資格來守靈的。說起來宣宗皇帝膝下的確空虛,來守靈的只有兄弟兩人。

兄弟兩人跪在梓宮之前,聽著外面一陣陣的哭喊之聲。

文武百官以及命婦都要一批批的來哭。不過,除卻少數幾個大臣,他們沒有資格進乾清宮,都是門外哭。

而且有太監指揮,何時哭,哭幾聲,何時退,怎麽退。

再加上一邊宮廷樂師所奏的哀樂。

讓朱祁鎮心中也一陣傷懷。

朱祁鈺似乎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只是知道父皇已經躺在這個大盒子裏面了。還問朱祁鎮:“父皇什麽時候出來啊?”

讓朱祁鎮什麽不知道該怎麽說。

忽然朱祁鎮聽到外面太監的喊聲:“五軍都督府僉事,會昌伯致哀。”隨即有一個老人的聲音大聲哭道:“陛下。”哭聲甚哀,有一種撕心裂肺之感。

朱祁鎮眉頭微微一挑,對朱祁鈺說道:“你先一個人在這裏,我去更衣。”

朱祁鈺怯怯地說道:“大哥快回來,我有些怕。”

“好。”朱祁鎮說道:“我很快就回來。”

朱祁鎮從乾清宮後門出來,就看見王振在哪裏等他了。王振見朱祁鎮出來,立即引朱祁鎮走向側門,邊走邊說道:“小爺,長話短說,會昌伯消失的時間長了,會惹人嫌疑的。”

朱祁鎮說道:“我知道。”

隨即王振將朱祁鎮引入一間雜物間,朱祁鎮推門而入,王振立即在外面守著門。

朱祁鎮入門之後,只見這小房間之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家具,有些朱祁鎮還有些眼熟,是乾清宮之中的擺設。

想來為了停靈,乾清宮之中的家具有一部分都擺著在這裏了。

“老臣見過太子殿下。”會昌伯孫愚也在裏面,見了朱祁鎮立即跪倒在地。

朱祁鎮上前幾步,攙扶起來,說道:“外公請起。”

孫愚立即說道:“老臣不敢當。”

朱祁鎮見孫愚頭發將近全白了,官服之外套著孝衣,一身服色近乎全白。長相清瘦,看上去氣色不錯。

說實話,朱祁鎮有些失望。

他此刻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扶保大位的外戚,只是大明的祖宗家法,都是取後於平民之中,雖然不能說是真正的平民。但是孫愚之前不過是工部一小官,能力影響力能有多少。

太後張家,放眼大明三百年,也可以稱之為特例了。如會昌伯孫家一般的,才是正常現象。

不過,朱祁鎮而今也沒有辦法,雖然他知道王振定然以他的名義在宮中拉攏了一些人,但是他決計不敢用這些人,與太後張氏執掌內廷數十年的威望相比的。

孫家雖然有些不足,但是也是朱祁鎮唯一能拿到的稻草。

朱祁鎮將孫愚攙扶起來,說道:“在外人面前,有君臣之別,但是在內室之間,何須如此,母後唯有我一子,今日還請外公助我。”

孫愚雖然能力不強,因姻親至伯爵,但也不是傻子。朱祁鎮派人請他密室相見,他就知道有事。聽朱祁鎮如此一說,心頭一顫,說道:“太後秉政向來至公,外面雖然有襄王金冊之事流傳。大抵捕風捉影。殿下不必多慮。”

朱祁鎮目光一凝,卻見孫愚低下頭,不敢與朱祁鎮對視。

朱祁鎮心中瞬間明白,這孫愚不想趟這渾水,或許覺得他如果與太後對敵的話,決計沒有半點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