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另外一扇門

“坐。”朱祁鎮說道。

將說話有些激動的張忠安撫下來。

王振最會察言觀色了,一件朱祁鎮的表情,就知道這張忠是入了朱祁鎮的眼了。於是乎立即將繡墩換成了長凳。

張忠身體太過虛弱,這一番話說出來,就已經有些疲累了。也做不的虛把式了,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喘息。

王振令小太監奉了茶,張忠這才緩過勁來,蒼白的臉色多了一絲血色。

朱祁鎮說道:“你的意思是舊港已經搖搖欲墜了。有何策以救舊港。”

張忠說道:“以臣之見,這舊港不救也罷。”

“舊港賴西洋船隊而生,只有西洋船隊在,舊港即便是丟了,也能復得之。而今陛下要強救舊港,卻是得不償失。”

朱祁鎮一聽,就明白了。

張忠的意思很明白。

太皇太後的命令剛剛下去,就是罷一切不急之務,與民休息。

這救舊港算不算急務。

或者在朱祁鎮心中算,畢竟舊港一丟,大明在南洋的落腳點就沒有了,但是太皇太後與內閣諸位大臣眼中,決計不是。

在這些大臣眼中,整個下西洋,耗資億萬,無有所得,而今雖然已經罷一切不急之物,但是先帝皇陵,北京大工,乃至修建長城,這些工程都是急務。

都沒有停下來。

朝廷財政緊張到,河南受災了,拔的賑災糧,都要細細打算,左右挪支。

這樣的情況之下,你去救海外一宣慰司。

朱祁鎮自己都能想道,大臣該如何噴他:“陛下何愛,海外一宣慰司,卻不愛天下百姓。天下百姓非陛下之赤子?”

朱祁鎮無法回答。

所以大張旗鼓的救援舊港更不可能。

朱祁鎮嘆息一聲,說道:“雖說如此,但是施濟孫畢竟乃朝廷忠臣,而今舊港有難,而朝廷不能救,何以號令天下各土司?”

朱祁鎮說了這話,張忠自然不能沒有表示,說道:“陛下英明,只是此事卻是萬萬不可大張旗鼓,想來舊港宣慰司也是有些兵力的,國朝大軍雖然不能越洋而去,但是卻可以多備一些火器供給舊港。”

“想來有朝廷的支持,舊港能支撐十幾年,到時候就有轉機的時候。”

“如果,舊港支撐不到,這就說明,施家不堪大用,就來列舊港為府縣,也未必不能。”

朱祁鎮自然明白張忠所說的話。

十幾年後,有什麽大變化,自然是太皇太後去世,朱祁鎮坐穩皇位,大權獨攬,到時候做事,自然沒有人掣肘了。

而且十幾年的修養生息,想來國力也恢復不少。

可以對外用兵了。

朱祁鎮說道:“以卿之見,這件事情該如此去做?”

張忠咳嗽一聲,說道:“陛下可以用內廷的人手。”他微微一頓,說道:“陛下可知道王景弘。”

朱祁鎮聽得有些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了。

王振在朱祁鎮耳邊說道:“就是南京守備太監。”

朱祁鎮立即想起來了,雖然而今朝廷在北京,但並不是說南京就不重要了。依舊非常之重要。

如此重要的地方,太皇太後是怎麽安排的。

乃是由三個人執掌之。

其中一個就是南京戶部尚書黃福,還有就是襄城侯李隆,還有就是守備太監王景弘了。

在安排之上,文官,武將,太監,三者都有代表,甚至今後二百多年,南京守備情況,就是這個模式。

黃福也是老臣。

以太學生從知縣一步步做起來,還擔任過交趾布政使。交趾百姓感激涕零,如果黃福能一直在交趾,交趾未必有失守的可能。

只是黃福年紀大了,而今已經七十多歲了,一直讓如此老臣在邊境,不是優待功臣之道,於是就讓他擔任南京戶部尚書,參贊南京軍務。

北京六部奪南京六部的權,故而南京六部的事情大多很清閑,只是讓這個老臣,坐鎮南京而已。

至於襄城侯李隆,乃是靖難功臣襄城侯李睿之子。永樂四年襲爵之後,最得太宗皇帝寵愛,屢次北征,都隨侍太宗皇帝。立下不少戰功。

遷都北京之後,太宗皇帝擔心南京有變,就留他鎮守,而今已經好多年了。

王景弘能與他們兩人並列,成為南京三巨頭之一。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張忠說道:“鄭公公,年前駕鶴西去,而王公公就是跟隨鄭公公多年的副手,對南洋的局勢熟悉非常,陛下何不中旨一封給王公公。”

朱祁鎮聽了,說道:“中旨行嗎?”

對而今體制了解的朱祁鎮,很明白,中旨不是聖旨。沒有內閣的附署,下面的官員是可以不理會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所謂的中旨,就是領導塞的小條子,你可以理,也可以不理,就看著領導硬氣不硬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