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地震(下)

此刻雨似乎也變小了。

大隊人馬堆在廣場之上,太皇太後與皇太後,吳太妃,郕王,還有朱祁鎮本人,宮中聚集在一起,太監宮女一時間混雜在一起。

縱然有王振去管,一時間也理不清楚頭緒。

朱祁鎮出來之後,二話不少,讓侍衛將幾個鬧事的人,拉出來,就地處決。

殺雞儆猴。

頓時全場肅靜,只有雨聲了。

朱祁鎮這才松了一口氣。

隨即朱祁鎮又令王振召集各宮總管。讓將秩序理順。宮中才算是安定下來。

忙活這一夜。

天也慢慢亮了。

不過,烏雲遮頂,看不見日頭。

所以天亮表現出,是能見度的延伸,似乎整個視野從黑色的底色,變得成了暗色調為主,灰色,紅色,白色為主的顏色。

灰色的是天空,紅色是圍墻,而白色卻是地磚。

天亮了,也到了開宮門的時間了。而地震似乎也遠去,再也沒有余震了。

朱祁鎮讓王振繼續安排宮中事務,讓各宮的宮人都回到各宮。紫禁城中的建築非常堅固,除卻少數殿宇之後。都是安然無恙。

不過,宮中安然無恙,並不意味這北京城就安然無恙。

朱祁鎮下令免去常朝,他去文淵閣,召見內閣大臣,六部尚書,以及都察院,五軍都督府大將。

另外,朱祁鎮特別召見於謙。

等朱祁鎮來到文淵閣之後。卻發現大臣並沒有到齊。

楊士奇,楊榮,楊溥,胡濙已經到了。但是張輔並沒有到了。

朱祁鎮有些奇怪,張輔這個人雖然是武將,但是為人最謹慎不過了。朱祁鎮召見,只會早不會遲。

除非張輔家中出了事情。

只是片刻之後,張輔就到了。

朱祁鎮一眼就看出了張輔的不對勁,張輔衣服上的褶皺非常多,下半身褲腿都是泥水,頭發也散開一些,有一絲絲垂在眼前。

全部都是白發。

張輔頭發雖然花白了,但是之前花白,卻是黑的多,白的少,而今的花白,卻是白的多,黑的少。

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幾十歲一樣。

要知道在這個特別注意禮儀的時代,這樣出現在皇帝面前,本身就是一種失禮。

朱祁鎮忍不住問道:“英國公出了什麽事情?”

張輔說道:“陛下,犬子於昨夜去了。”

這一句話,似乎是平鋪直敘,但卻蘊藏著無盡的悲傷。張輔已經不能算是中年了,他幾乎是晚年喪子。

還是他唯一的兒子。

縱然他威名震於天下,那又如何,他這番功名,又不能傳承下去。

一句話說出來,朝中大臣心中也各有感嘆。

畢竟在文淵閣之中的大臣,都是年老了。膝下有子,有孫。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對張輔的感覺,感悟頗深。

但是對朱祁鎮卻又不一樣。他喃喃地說道:“張忠,就這樣去了嗎?可有遺表?”

張輔說道:“犬子,臨終說過,他一生之功名,就在封建策上,除此之外,別無他言。”

楊士奇眼睛微微一動,他將注意力放在封建策上,心中立即揣測,這封建策到底是什麽內容。

朱祁鎮還想說什麽,卻聽張輔說道:“陛下,犬子之事比不得朝廷大事,臣步行而來,已經看到宮外有好像地方有積水。更有不知道多少房子損壞,百姓在水深火熱之上,臣不敢以犬子害朝廷大事。”

朱祁鎮說道:“朕明白了。”

隨即朱祁鎮不再提,張忠的事情了。

但是他口中不提,但是心中如何沒有感嘆。

朱祁鎮早就知道張忠的身體不好,太醫說隨時都可能夭折。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遇見了卻是另外一回事情。

此刻再回想封建策,只見這一篇雄文,並非用墨寫的,分明是用血寫的。

朱祁鎮說道:“外面情形如何?”

此言一出,卻無人回答。

朱祁鎮看向張輔,張輔說道:“京衛只是巡視城防,把守城池,城中事宜乃是五城兵馬司。”

朱祁鎮立即看向兵部柴車。

王驥已經南下,而今兵部在柴車掌控之中。

柴車見朱祁鎮看過來,立即說道:“五城兵馬司,僅僅負責緝拿盜賊,管理治安,而今京師地動水災,非兵部可以做的,此事當是工部。”

朱祁鎮立即看向黎澄。

黎澄見朱祁鎮看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面之上,說道:“臣——,陛下工部人手有限,而北京城又是新建,排水不暢,好多地方都要梳理水道,這並不是工部可以做的事情。而且又涉及到宮內。”

朱祁鎮一聽宮內,心中頓時明白。

大明宮城之中,可是有三個湖泊的,這裏可是京師水系的樞紐所在。

宮城決計不會在外臣的管理之中。但是水卻不說這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