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西南隱憂

朱祁鎮聽了心中一動,萬萬沒有想到,從孟瑛口中說出來這樣危機。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朱祁鎮已經養成了喜歡聽壞消息的習慣,為什麽,好消息未必都是一假。但是其中真的不多,但是壞消息,卻沒有多少假的,甚至即便有隱瞞的地方,也是隱瞞現實的嚴重程度。

朱祁鎮即便下了大功夫在錦衣衛東廠身上,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想用錦衣衛殺一個,或者殺一批人,乃至了解某些定點的信息,還是可以的。但是想通過錦衣衛將大明這個龐大的帝國調查的清清楚楚的。

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所以,他最大最主要的消息渠道,還是拿些真假參半,夾雜各個官員私貨的奏折。

這也是他總結出一條定律,那就是壞消息一定比好消息重要,好事放一放依舊是好事,但是壞事放一放,卻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了。

甚至一般來說,大臣說出來的事情,都比事實情況要輕上不少,當然也有危言聳聽,語不驚人死不休之輩。

這就需要朱祁鎮細細分辨了,不過,在朱祁鎮心中孟瑛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好大言的,都是禦史言官,而孟瑛沒有必要如此說。

那麽孟瑛所說的話,可信度就在朱祁鎮心中直線上升。

朱祁鎮說道:“細細奏來。”

孟瑛說道:“以在雲南的看法,西南有三大患,第一患乃是土司。”

“雲南沐家對土司驅若犬馬,土司各部對朝廷有離心之態,而這一戰之中,貴州土司轉運糧草,勞苦之極。”

“臣就看見不少,貴州土司百姓,累死在路上。”

“只是過未必在朝廷,但是各地土司卻要歸為朝廷。如果大戰持續三四年,臣以為貴州土司必反。”

“而今看來,雲南,貴州,廣西土司,也都有不穩之相。”

朱祁鎮聽了,自動將孟瑛關於沐氏的話,給屏蔽了。說起來,似乎這位保定侯對土司就很好了。朱祁鎮手上有孟瑛對土司苛責的彈章,就有好幾個,說明這位保定侯,打起仗來,連沐家都不在乎,又如何在乎當地土司。

而且沐家與孟瑛之間的過節,不能說不死不休吧,反正這一輩子朱祁鎮都不會讓沐昂與孟瑛合作了。

不過,孟瑛所言大方向還是對的。

廣西的亂事終於平定下來了,柳溥再次攻克大藤峽,柳溥雖然報捷,但是錦衣衛的情報,其實柳溥並沒有斬草除根。

只是朱祁鎮也不願意進山圍剿,耗資不少不說,也不會有什麽好處。也就當做不知道了。

至於貴州土司,朱祁鎮也接過幾封貴州土司的奏折,卻是說不堪重負的。

朱祁鎮也知道土司的德行,如果說大明是封建王朝,大部分土司都是奴隸制,同樣是押運糧草,大明就沒有什麽事情,但是貴州卻鬧出亂子,不就是很多土司不把下面的人當人。

但是問題是,朱祁鎮覺得問題在他們這裏,他們自己決計不會認為的,只會將事情推給朝廷,然後下面受不了了,借此鬧上一鬧也說不定。

“土司早晚是一個禍害。”朱祁鎮心中想著,口中說道:“接著說。”

孟瑛說道:“第二大患,就是緬甸。”

“麓川在的時候,緬甸受麓川所至,不能北上,但是而今麓川為我所滅,麓川之土雖然封給了襄王,但是襄王所占的,不過麓川本土數縣之地而已,至於麓川南部,大部分隨著思家其他勢力投奔了緬甸。”

“臣在雲南的時候,緬甸就來過使臣,想請臣將麓川之南,劃為緬甸所有,為臣所拒,緬甸使臣也會在今歲上京。”

“如果陛下允他所請,大概三五十年之間,緬甸與朝廷之間,不會有戰事,但是問題在於襄王殿下。”

朱祁鎮說道:“襄王怎麽了?”

孟瑛說道:“襄王禮賢下士,很得麓川百姓之心,只是思任禮有子在緬甸,圖謀恢復,襄王為安麓川,向緬甸要求交出思任禮之子。為緬甸所拒。”

“而且緬甸所吞之土,大多都是陛下封給襄王的,而且襄王有幾分心高氣傲,等襄王修養生息數年,恐怕緬甸不北上,襄王也是會南下的。”

朱祁鎮心中對襄王的觀感大好,心中暗道:“真不愧為宗室賢王。”朱祁鎮而今地位穩固了,對襄王的忌憚,也就不那麽深了,笑道:“朕這位叔叔,還是很有雄心壯志的。只是以保定侯之見,我這叔王與緬甸一戰,勝負如何?”

保定侯說道:“雖然方瑛為襄王麾下大將,但是臣以為不看好襄王。而且襄王一旦勝利了,對朝廷並沒有什麽好處,但是襄王一旦兵敗,有一個萬一,朝廷卻因此被動了,難不成陛下因為襄王,遠征一次緬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