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小夫妻

朱祁鎮在乾清宮忙到了天色黝黑,燈火通明。

他忽然看見一封奏疏,卻是山東膠州王邑上奏,卻是請開膠東運河,以濟海運。

朱祁鎮心中暗道:“難道我的心思,誰都知道了。”

因為膠州王邑不過是一個知縣而已,在朱祁鎮將奏折分類之前,這樣的奏折,是能到朱祁鎮手中的。

但也僅僅是理論而已。

畢竟,朱祁鎮有時候處理不來,自然要內閣與司禮監協助。

而朱祁鎮明確規定之後,只有重,急之事,才能直接送乾清宮,但是這開運河之事,怎麽看不能說是急,如果說是重。

朱祁鎮一時間也沒有想起,這山東半島之上,哪裏有什麽運河。

他覺得更多是,王振揣摩他的心思,因為這一件事情,關系到水利,又關系到了海運,都是朱祁鎮心心念念的事情。想來是調整了優先級。

朱祁鎮順手批閱道:“著將膠東運河因果上奏,再議。”

朱祁鎮批閱了這最後的奏折。

正準備洗漱睡覺,卻聽見身邊的小太監提醒道:“陛下,皇後那邊?”

朱祁鎮心中頓時一愣,他一忙起來,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妻子。如果別的時候,或許無所謂,畢竟帝後之間,本來就不是尋常夫妻。

既是夫妻,也是君臣。

他對皇後也沒有什麽惡感,只是在他這個位置上,薄情寡義才是多江山社稷負責,真出一個情種,反而對大明天下是大大的壞事。

他雖然身體方才十幾歲,但心理年紀早就三十有余,對那些情情愛愛早就看淡了。

所思所想不過是,不可冷落中宮,否則流言四起,讓有些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反而讓後宮上下失序,一團糟糕。

他當年看宮鬥文的時候,也是津津有味,但是如果將自己代入皇帝的角色,就一百萬個受不了了。

所以,不管是為了什麽,按禮法來,表現出皇後的親密,鞏固皇後的位置,對他是最省心的辦法。

當然了,朱祁鎮也不討厭錢婉兒。自然要給他臉面。

朱祁鎮說道:“走吧。”

有人提著燈籠引路。朱祁鎮不多時,就到了坤寧宮之中。卻見錢婉兒早就盛裝打扮,在坤寧宮之前等候了。

春天裏的天氣,還有一些冷。

朱祁鎮看著她,不知道是臉上是燈光渲染,還是凍紅了,都讓朱祁鎮心中生出一絲憐惜之心。

朱祁鎮說道:“進去吧,天不早了。在這裏吹什麽風啊。”

錢婉兒一手將一件披風給朱祁鎮加上,說道:“這不是等到了嗎?”

朱祁鎮說道:“今後就不必等了,想見我,就來乾清宮便是了,我讓下面人在乾清宮之中留一個暖閣。”

其實明代皇帝不是一直自稱朕的。太祖太宗的聖旨之中,有不知道多少都自稱俺。卻是朱祁鎮雖然從小登基,心中一直有一種危機感,所以他在任何場合都強調自己的皇帝身份。

這一點小小的心機,他自己恐怕都沒有察覺。

而今太皇太後真還政了,他也大婚了,伐麓川建功,讓他威望大漲,海內不再以幼主視之。

如此一來,朱祁鎮心中一直繃緊的神經,這才算是松弛下來了。

所以他在後宮的時候,自覺不自覺的多用我,少用朕了。

錢婉兒迎著朱祁鎮進了內室,就屏退左右,親自為朱祁鎮更衣。卻是她早就打聽清楚朱祁鎮的習慣了,知道朱祁鎮睡覺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自然將身邊的侍女,全部敢出去了。讓他們在外面伺候。

錢婉兒說道:“陛下,乾清宮乃朝廷重地,臣妾乃是後妃,是不能去的。”

朱祁鎮張開雙臂,讓錢婉兒為他解開臂下結,說道:“你是後,不是妃。是國家副君,有些事情你還是要懂的。”

錢婉兒大吃一驚,跪倒在地,說道:“祖宗成法,後宮不得幹政,臣妾萬萬不敢。”

朱祁鎮見狀,伸手將她拉起來,說道:“起來,我又沒有讓你幹政,只是你可以什麽都不做,但卻不能什麽都不懂。萬一,一旦有一個萬一。這天下恐怕還要你撐著。”

錢婉兒更是驚恐說道:“陛下,何出此言?”

朱祁鎮嘆息一聲,他雖然有後世的記憶,但是對宣宗皇帝的記憶也是深刻之極。自然對宣宗皇帝從生病到過世不超過十天時間,感到記憶尤深,可謂刻骨銘心。

更加知道,古代人生命的脆弱。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堅持練習弓馬騎射的原因所在,並非要在戰場上殺敵,而是要保持好健康的身體。不希冀長命百歲,只求能天年而終。

只是太皇太後的心思,朱祁鎮也能猜出一二。他自己也有這個想法,對皇太後,朱祁鎮也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