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孟搏命

吳瑾這一句情真意切,父仇不共戴天,他與也先從來是你死我活的關系,他更清楚,也先是何等人。

哪裏那麽容易被殺掉。

今日一戰,不管是孟瑛安排下何等計謀,都是他報仇的最好機會,甚至是幾年之間來唯一的機會。

他早已存了必死之心。

孟瑛覺得很好,他要的就是吳瑾這樣的狀態。

孟瑛說道:“騎兵各部全部出發吧。”

“是。”各部騎兵將領,立即分散下去。

孟瑛說道:“所有人都解開戰車的馬匹,神機營全部上馬,跟在騎兵後面。馬匹不夠在在後面步行跟隨。”

武興老將軍聽了大吃一驚,說道:“大將軍,豈不是盡棄輜重?”

孟瑛說道:“如果勝了,這些輜重還在這裏?如果不勝,我們也不需要這些輜重了。”

因為死人是不用吃飯的。

每一個人都有他獨特的風格,每一個將領也是。

影響孟瑛最深的一戰,就是與父親一起打的保定之戰,老保定侯帶領青壯在保定城中守城,而孟瑛帶著三千精騎隱藏在外面的蘆葦蕩之中,一藏就有三個月,最後才等待發現時機之後,孟瑛打出了他少年時的高光時刻,就是以三千破四萬,一戰成名。

但是年輕一輩中,張輔都不能與他相提並論。

少年時候的影響,有些是一輩子都不能拜托的,如果細細看孟瑛戰鬥,大抵都是一個套路,簡而言之,就是防守反擊。

先立於不敗之地,待敵人可敗之機,看似穩重之極,但真正機會出現了,孟瑛又有極其冒險的一面,一錘砸下,不勝即死。

這就是孟瑛的軍事風格,穩重與冒險,就好像是一個硬幣的兩面。

此刻他終於找到機會,將蓄養三個月的鐵拳砸了下去。

如果說石亨狀如瘋虎,那麽吳瑾就當自己是一個死人了。

他回去之後,先行更衣,將一身孝衣套在甲胄外面,在一片紅色旗幟戰衣之中,醒目之極。他又親手在一塊靈牌之上刻下:“大明恭順伯吳瑾之靈位。”

正是他自己的靈牌,說起了這個靈牌不夠規範,因為以吳瑾的身份,他死之後,定然有謚號的,還有追封,等等。

但是對吳瑾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吳瑾將這靈牌遞給身後一個家人,說道:“我如果戰死了,能找到屍首就找,找不到就將這個東西葬在父親墓邊,給母親,叔母說,我即便去了,朝廷也不會不管我家的,告訴弟弟們,我吳家祖傳沒有別的,唯有忠孝二字,如果我不能殺也先老賊,就看他們的了。”

這個老家人跪在馬下,雙眼含淚,但是不敢哭出來,因為太不吉利了。

吳瑾輕磕馬腹,馬兒悠閑的踱步在陣前,吳瑾環視一周,微微閉眼,有兩行清淚從眼角之中留下。

心中暗道:“夠了,不用再看了。”

隨即吳瑾睜開眼睛,此刻他好像換了一個人,將自己所為溫柔,一時間的眷戀藏在心底,眼睛之中只有殺戮。

他縱馬飛奔,全軍在後面跟隨,無數馬蹄踏在地面之上,就好像戰鼓一般,剛剛開始還有鼓點可言,但是時間一長,就好像是千萬張鼓一並敲響,密集的鼓聲連成一線,只有隆隆的聲音,好像是天邊的驚雷。

掀起的煙塵,也阻止了所有人再看馬蹄。

吳瑾張開嘴大喝一聲,道:“殺。”這一聲嘶吼,有一種聲嘶力竭的感覺。吳瑾手中第一支長箭射了出來。

而在殿後的瓦刺騎兵也沖了過來。對沖之間,吳瑾之來得及射一箭。就棄弓挽槍,一槍將對面的將領給挑了起來,重重的甩在地面之上。

無數士卒大聲應和,雙方激戰在一起。

此刻大隊步卒在一裏之外下馬。

老將武興立即整隊。

不過一會功夫,整齊的方陣就列出來的,卻見最前面的是火銃兵,之後是刀盾,之後是長槍。然後就重復的數陣夾雜。

中間也有一條條通道,好讓前後交替。

武興一聲令下。

大隊步卒開始前進,雖然無數騎兵廝殺的聲勢不下,此刻也壓不住步卒的腳步之聲。雖然這些步卒只有五萬上下,但是十幾個方陣,將整個谷道給堵死了。

這裏畢竟不是大平原,而是燕山北虜。

誠然兩側的山,有大山,但是更多是小山包,並沒有什麽艱險的地方,任何角度都是翻越。

但是即便如此,這些山地還是忌憚的限制了瓦刺騎兵的行動範圍。

當五萬士卒的腳步聲匯集在一起,就不是五萬人了,而是一頭長出十萬只手,十萬只腳的怪物。

震動之大,就好像是地震一般,讓山頭的石頭都開始前期的顫抖。

這也是孟瑛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