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也先吐血

消息傳到也先營中。

也先面無表情,手輕輕一揮,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卻見他自己獨自坐在帳篷之中,猛地一口逆血噴了出來。

這一口血,不僅僅是為張宗周之死而噴的。

而是為瓦刺而今的處境,憂慮而至。當然了,張宗周之死,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張宗周乃是也先得力的助手,也先知道,要重大都,要再次主宰中原,就必須大用漢人。只有漢人的智慧,才能讓他完成偉業。

張宗周就是他挑選出來的幕僚,也幫助他完成了很多大事。

只是此刻連他也不在了。

這種痛苦,讓也先如斷一臂。

但是更讓他傷心的事情,卻是他自問接受父親的位置以來,已經有近二十年,二十年來南征北戰,他自問的大部分決策都沒有錯誤。

但是為什麽瓦刺越打越弱,凡是都是事與願違?

此刻的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他或許能有很多說法來給自己開解。

比如孛兒只斤的根深蒂固,比如大明朝還不到落日的時候。

但是這種種借口,都是給庸人的。

也先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庸人,艱難困苦不過是庸人對自己無能為力找到的借口,而他也先生來就是做別人做不成的事情。

他就是做非常之事的非常之人。

只是此刻,似乎是四十年來水月鏡花,恍如一夢。

此刻卻是夢醒時分,而是最令人殘酷的清醒辦法。

也先再也承受不住。

精神上的壓力也轉到了肉體上面,才有了這一口逆血。似乎一瞬間也先的精氣神都消散了不知道多少。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他要將阿次帖木兒召回來。

再次之前,也先一直沒有將穩定西域的瓦刺兵馬召回,倒不是為了後路,而是西域各部對瓦刺未必有多信服。

必須有人鎮守。

而此刻,也先忽然想起阿次。

只是也先並沒有記得,他繼位之前,一直也在西域征戰,脫歡召回他不久,就病死了。

這是一個不祥之兆。

也先好一陣子才抖擻精神,似乎與之前沒有變化,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下令撤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面對瓦刺撤軍。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

如果石亨是主將,定然會追擊。想辦法斬盡殺絕。

但是楊洪就沉穩多了。

楊洪僅僅是派了斥候尾隨,卻沒有找到破綻。

隨即楊洪大舉向東,去了肇州。

於是一時間明軍各部聚集在肇州,數量達到十萬以上。

隨即各部又退回各鎮,畢竟肇州補給線太長,屯駐大量軍隊,對大明的國力是一個極大的消耗。

不過,楊洪還是拍板,肇州城駐軍擴充到一萬,並擴建城池。肇州城今後很可能是明軍出征漠北的出發地。

自然要好好的經營一番。

當大軍還沒有退回關內,但是捷報已經傳到朱祁鎮的耳朵之中了。

一時間朱祁鎮又驚又喜。今年天時已經不常。

正統二十年是一個旱年。

西北大旱,以至於於謙推進茶法困難,因為於謙必須先行賑災。如果光是旱災也就罷了。畢竟北方大旱的重災區,無非是西北與華北。

西北幾乎是年年旱,朱祁鎮都習慣了。而華北水利不錯,旱情得到了極大的遏制。也不用朱祁鎮的憂心。

最讓朱祁鎮擔心的是山東與河南。

但如果僅僅是這兩個地方,賑災並不算困難。雖然山東旱情之中,還夾雜著蝗災。但是大明國家的力量卻足夠賑災。

但問題是,除卻大旱之外,江南依舊不消停。

蘇州地震,蘇州,常州瘟疫。

江南可是大明的經濟中心。朝廷正在用錢的時候,不管是賑災,還是打仗,都是要錢的,江南不穩,朝廷征收賦稅也會受到很大影響,更不要說江南一帶,承受大明糧稅的三分之一。

這著實讓朱祁鎮頭疼。

更讓朱祁鎮感到不安的是蘇州常州的瘟疫。

說實話,明代人自己都不是多看重瘟疫的。

倒不是說明人不知道瘟疫的危害,實在是瘟疫雖然死不少人,但是比旱災,水災,瘟疫死的人並不算多。

而且明人從小都經受大量的傷病,瘟疫不過是加劇了這一點。

但是朱祁鎮卻將這一場與之前的寧波聯系在一起,他擔心,大明從來沒有消散,只是在朝廷監察不到地方蔓延。

這種情況,讓朱祁鎮感動十分被動。

旱情,水災,朱祁鎮都用辦法用力,自然該怎麽賑災。

但是朱祁鎮必這個時代的人更了解,卻越發明白,以這個時代醫療手段,很難有什麽辦法來控制。

恐怕只能任他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