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京

“住口。”石亨幾乎要跳了起來,說道:“別的事情都好說,唯獨讓我給楊洪低頭,卻是萬萬不能的。”

“你走吧。讓我想想。”

金先生又是輕輕咳嗽兩聲,行了一禮,緩緩的退了下來。

外面夜已經深了,金先生忍不住緊緊衣服,似乎將身體之中唯一一點溫度留下來。他心中默默的念著三個字:“朱祁鎮。”

這三個字,是他萬萬不可宣之於口,但是在心中卻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冬天,本來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一夜之間失去了一切,成為階下之囚,發配到了海西。

這一路上,不知道多名士公子乃至於女眷,死在了遷徙的道路之中。

朝鮮門閥的女子,即便是王後也當得的女子,卻成為了明軍一個個小軍官的玩物,甚至連正室都當不了。

亡國之仇,滅家之恨,是無數血淚的凝結。

在石亨府上,他從來是被人稱為金先生的,但是很少人知道他叫什麽,他自稱金無名。

對,在海西的那個冬天,他已經凍死了,與很多世交一般,本來是朝鮮柱石大臣的人,卻無聲無息的好像一個女真野人一般,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活下來的人,早以沒有名字。

他雖然無名,卻代替了無數兩班貴族子弟。他活著的所有希望,就是要報仇。

只是他知道,雖然朝鮮本土之中,還有忠貞之輩在堅持戰鬥,但卻不能改變朝鮮的大局了,想要讓朝鮮復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大明大亂。

怎麽讓大明大亂,既然外部沒有辦法,連瓦刺也不是大明的對手。那麽就從內部著手。

石亨雖然沒有說,但是金先生卻看得出來,石亨要選擇中策,也就是求世鎮漠北。

金先生更知道,野心是一步步成長起來,只要有他的鼓勵與引導下,石亨遲早要窺視大寶。

這就是機會。

他清冷的眼睛之中,露出狂熱的目光,似乎看見了“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的一天。

這位虔誠的復仇者的心思,朱祁鎮並不知道。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太在意。

無他,朱祁鎮早就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天下之間恨他入骨的人,決計不知一個,陰謀顛覆大明的明暗勢力從來不少。

比如白蓮教,從來是若隱若伏,朱祁鎮也知道知道當代白蓮教教主為李天保,在湖廣一代活動。

但是僅僅是為了這個名字,東廠就犧牲了不少精英。不過白蓮教損失的更多。

甚至比起專業造反的白蓮教,這些朝鮮余孽,還真不在朱祁鎮關注之中。

等大軍到齊之後,朱祁鎮開始回鸞。

不過,朱祁鎮這一次難得出來,卻沒有想過直接回家,而是先一路西行,到了開平,視察開平防務,並賞賜開平東勝士卒,然後轉道南下。

朱祁鎮特別來到了貓兒莊。

八年前遺留下的痕跡,還沒有完全被風沙消磨幹凈。

朱祁鎮令李賢代他祭祀所有戰士將士,告之大仇以報,可以安息了。

隨即,朱祁鎮又從大同入關,巡視宣府,從居庸關回到了北京。

等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深秋了。

帶著近十萬士卒,在邊關來一次大遊行,其實並沒有什麽用處,但是經過這一次,朱祁鎮感覺到他與軍隊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了。

朱祁鎮這十幾年的努力,有力的挽回了大明王朝落入頹勢之中,後世的歷史學家決計不會將大明全盛時期放在永樂年間,而是正統年間。

更不要說大敗瓦刺駐兵漠北。

這更是讓很多將士信服。

所以,朱祁鎮哪怕是作秀,也是很的輕松的拉攏了軍心。但是這軍心有幾分真幾分假,就不知道了。

朱祁鎮回到京師之後,召見王越。問的就是斷事官體系。

從正統十四年之後,大明軍中斷事官,這個古老的嶄新的體制,已經慢慢的發展起來了。

而王越的才能也顯露無遺,這一路行軍,朱祁鎮將大將都帶在身邊,行軍路線的安排都是王越安排的。

這也是一種潛移默化將軍權從各將領之中收攏到朝廷手中的手段。

同樣如果王越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也不可能將十萬大軍行軍安排的妥妥當當。

王越說道:“請陛下放心,龍城,大寧,開平,東勝,海西,朝鮮,遼東各地斷事官都安排好了,至於京營之中,更是千戶級別都有斷事官。軍中法度都以斷事官為主。”

隨即王越又將斷事官的名單,一一報上來。

朱祁鎮看了看,心中一嘆。

斷事官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各級斷事官的資歷太淺薄了。

無他,這是整個斷事官體系都很年輕的原因,即便是王越的資歷都很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