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阿次帖木兒的藍圖

而今瓦刺本部與和碩特部的矛盾彼此之間,還能夠壓制。

但是時間長了,可就不好說了。

縱然阿次帖木兒也未必能真真正正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畢竟,作為一個部落首領,阿次帖木兒從來不是一個人,他必須照顧瓦刺貴族的利益。而和碩特部如果願意聽阿次帖木兒的話,南下進藏。

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利之處,但是卻也海闊天空,以藏地千裏之地,足以令和碩特部立足了。

在加上西域與藏地之間的道路艱險,阿次帖木兒也不可遙制和碩特部,所以阿次帖木兒才會大放的讓和碩特部稱汗,與瓦刺並列。

而不是視為藩屬。

當然了,阿次貼木兒下了這麽大的血本,也不是沒有自己的小算盤的。

首先,和碩特部離開西域,和碩特部的草場地盤就是瓦刺本部的了。

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收益。

其次,他並不認為和碩特部到了西藏之後,能與大明和平相處。

無他,阿次帖木兒不念殺父之仇,言辭之間,幾乎謙卑到塵埃之裏,但是依舊換不來大明朝廷的一紙封書。

真是求為臣子而不可得。

北京那一位的心思可謂明矣。

自從北京那一位登基之後,幾乎沒有對外妥協過一點,而藏地闡化王不管亂成了什麽樣子,總之還是大明的藩屬,而和碩特部即便是脫離了瓦刺自立,他們與瓦刺的關系,也是洗不幹凈的。

一旦和碩特部占據藏地,就能維系,陜西,西寧,甘南之地,又維系四川,雲南。再加上藏傳佛教的影響力。

可以說,整個西南都不得安生。

要知道,即便是四川靠近藏地的一些土司,都是吐蕃之後,信奉佛法,再加上這些地方多在山中,難以攻克。

對大明來說,是一個大麻煩。

雖然阿次帖木兒不敢肯定,但是七八分料定,一旦和碩特部占據藏地的時候,就是大明軍隊入藏的時候。而且藏地不好打。

氣疾之疫,從來都有,甚至還沒有中原軍隊深入過藏地之中。

之前唯有元朝軍隊藏地,多為蒙古人,而漢人軍隊能不能在藏地站穩腳跟,還難說的很。

如果和碩特部能在藏地站穩腳跟,那再好不過了,瓦刺就多一臂助,一盟友,如果不能,也就回到了原來的戰略之中。

能為他爭取一些時間。讓阿次帖木兒做些別的事情。

此之所謂,遺禍江東。

昆圖自然不能拒絕,阿次帖木兒更是借著酒勁,與昆圖結為安答。從此義氣相連,同生共死雲雲。

只是如此大事,昆圖雖然答應下來了。

但是其中紛亂雜雲,卻不是一時間能夠理清的。

沒有過了多久時間,昆圖幾碗馬奶酒下肚,就借口不勝酒力下去了,自然是找自己的部落之中的智者商議了。

等昆圖一走,就剩下阿次帖木兒與伯顏帖木兒叔侄兩人了。

阿次貼木兒說道:“二叔,就要勞你了,布置下去,如果昆圖出爾反爾,那就讓孛兒只斤絕後吧。”

當然了,即便如此孛兒只斤也不至於絕後,畢竟在北京還有一些姓孛兒只斤的。但是在瓦刺之內,最大一支孛兒只斤的部落,就是和碩特部了。

伯顏帖木兒說道:“放心,昆圖沒有這個膽子。”

阿次帖木兒說道:“如果昆圖真聽話的,明年冬天我就不在這裏過了。”

伯顏帖木兒微微一愣,語氣之間,有一絲絲苦澀,說道:“真要如此嗎?”

阿次帖木兒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願意。這幾年我一直想對大明稱臣,而北京從來不許,而且南朝皇帝的罪己詔還在太廟之中,他想做什麽豈不會明了了。”

“這幾年,我每每在半夜驚醒,看到石亨那個惡賊領兵殺到西域之中了,瓦刺兒郎全部戰死,婦孺被人系在馬兒,拖著回去。”

說到這裏,阿次帖木兒輕輕撫著鬢角,將最外層的頭發撥開,卻見到下面星星點點的白色。

阿次帖木兒不過二十多歲,他比朱祁鎮還小上好幾歲,而今已經白發頻生了。

此刻方才知道,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少年將領,是在自己情況下,將自己磨礪成一個老練的政治家,軍事家。

天下最讓人成長的無非艱難困苦。

或許瓦刺上下都覺得今後都安穩了,東進報仇固然不敢,但也有一種僥幸,覺得明軍不會追擊了,畢竟從大明開國以來,大明兵力就少至西北。

他們都覺得大明兵馬一定不會來的。

只是阿次帖木兒每日夜裏,都好像睡著刀山火海之上,輕輕一轉身,就能墜入無底深淵。

每日反復思量,就是明軍西征。

而真正應對明軍西征的辦法,不是遺禍江東之計,而是另外一個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