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北京的工業體系
隨著報紙的作用越來越重要,天理報的分量也越來越重了。
朱祁鎮對吳與弼評價為白衣禦史,也越發真實。
只是而今這為白衣禦史也越發頭疼。
他不是為了報紙發展不好而頭疼,而是為報紙發展太好而頭疼。
無他,明報的開支由朝廷開支,少府與戶部兩部分擔,每年戶部做年度預算的時候,是要給明報一兩萬兩銀子,再加上少府的隱形補貼,比如印刷費用,紙張費用等等。
也就是對於明報主筆來說,他每年要做的僅僅是確定報紙內容,其余的都不用多操心。
但是天理報就不一樣了。
天理報作為大明第二大報。雖然發行數量不如明報,但是也在北方擴散開來了,假以時日未必不比明報差。
只是擴張越大,花錢也就越多了。
朱祁鎮給吳與弼的那些錢就刷刷的花光了。
雖然吳與弼一個勁的壓縮成本,但是依然做不到收支平衡。
這就是吳與弼最為頭疼的事情。
不是不能化緣。
其實而今京師十幾份報紙,那一家後面沒有一個金主。就好像吳與弼的天理報,就有江西士紳,廣東士紳,還有山西陜西士紳的支持等等。
只是這種支持並不能無窮無盡的。
這也是吳與弼的日常煩惱了,只是覺得越來越難以熬過去了。
這個時候,下面人將冼景的拜帖送上來,上面還有陳獻章的書信。
吳與弼見自己的弟子來信,隨口吩咐道:“請他進來。”
隨即就開始看信了。
吳與弼本來以為冼景不過是來送信的。但是打開之後,卻發現陳獻章將冼景的事情說了,隨即讓吳與弼陷入長考之中。
他似乎看見朱祁鎮政策之中一條無形的線索。
畢竟,吳與弼在北京也有一兩年,不能不被北京的氣質給感染。
北京的氣質是什麽?
首先是政治中心的氣質,似乎每一個百姓都能對國家大事侃侃而談。其次就是工業的氣質。
當然了,這種氣質,吳與弼未必能夠準確的概括。
但是少府這個龐然大物,已經圍繞著北京城建立很多大大小小的工廠,北京百萬百姓之中,有很多人都是在工廠上班的。
這個時代,整個世界,估計沒有一個工業化的城市,但是如果說有一座最接近工業化的城市,那就是北京無疑了。
以北京為中,加上遵化,天津等府縣,承載少府絕大多數工廠,從大的說,遵化鐵廠,兵工廠,以天津為中心造船業,還有造馬車的行業,其實這都可以規劃為木材加工業。
因為東北的木材都是從海路放排到天津的,在天津進行初步處理,有一些送到各地,有些就直接造成了船只,與馬車家具什麽的。
特別是木制軌道更是吃下了大量的木材。
說有的,比如造紙業,印刷業,還有一些谷物脫殼加工之類。
畢竟大明最大糧倉在這裏,北京與天津的糧倉加起來有二千多萬石,為了便於儲存,都是帶殼的谷物。
每年賣出去都要脫殼才能食用了。
當然了,這些產業有些並不是因為朱祁鎮才發展出來的,只是朱祁鎮引入了工業化分工,效率更高,產出的物產更多,影響也更大。
即便有少府這樣的巨無霸,壓制了很多商人的產業,但是依然有很多小商人發展起來了。特別是在北京附近。
無他,在北京附近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北京早已沒有胥吏了。
當然了,並不是說用吏員換了胥吏之後,就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了,但是這些吏員大多有出路有盼頭,有條條框框的紀律。
比胥吏好上太多了。
甚至可以說,有這些吏員的存在。北京城一年才能收十萬兩上下的賦稅,當然了,並不說北京城只能收這些稅,而是順天府只能截留這些稅款。
畢竟順天府在戶部眼皮地下,真有大額賦稅,戶部恨不得納入他們管轄之中,就好像清代崇文門關稅,就是戶部掌管,可沒有順天府什麽事情。
吳與弼不是那一種食古不化的人。
甚至可以說,每一個稱為大儒的人,大多都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
無他,一項思想一個本事,真正領悟了,精通了,反而不會拘泥於原本的條條框框的。儒家本身就是治事之學。秉承大義不變,很多地方都可以動。
真正覺得某人所言,乃是金科玉律,一點也動不得,反而是那一種一瓶不滿,半瓶晃蕩的人。
無他,非如此,不能證明自己的是正確的。
冼景有計劃,卻讓吳與弼想明白很多事情。他比陳獻章所想更遠一點。
如果說,陳獻章僅僅是想通過這一件事情來窺探皇帝的用意,而吳與弼已經揣測出幾分皇帝想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