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椒油錢

椒油錢是什麽?

椒就是花椒,椒油就是花椒油。顧名思義,這就是夥食費。

這個夥食費有問題沒有?

怎麽說吧。

周忱當初財政改革的時候,可是將各大部門的收入全部收到了太倉銀庫之中,如工部各地的竹木分關,被並入戶部的鈔關之中。而刑部的罰贓銀,也是收入太倉銀庫之中。

但是這夥食費,也不能全部收了。

這賬目太細了,戶部也不管這東西。

按理來說,自收自支就行了。

只是按照這上面的賬目來看,卻有一百四十九萬錢去項不明。

一百四十九萬錢多嗎?

折算成銀子,也不過是一千四百九十兩上下。

一千四百九十兩,對於一個人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個數目,放在大明任何一個城市之中,都能作為富戶存在。

但是對一個衙門,哪怕是朝廷的清水衙門都不是一個大數。

而且這些賬目,也不是一天積累下來的,是之前數年積累下來的一千四百九十兩的缺口,甚至周洪漠在國子監的時候,都有。

李秉細細看了這些賬目,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牛玉可不會慣他,語氣慢條斯理,但內裏步步緊逼,說道:“大人覺得該怎麽辦?”

說實話,如果沒有這麽多衙門都在這裏了,如果李秉自己發現這一件事情,他就讓這一件事情過去了。

因為事太小。

即便這一千四百九十兩,真是被人貪汙了,李秉也不相信,是國子監官員所為,甚至可能是采購的胥吏上下其手。

這都算是幹凈的。

但是他明知道,東廠大概會在這一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卻不能說不。

他微微一嘆,說道:“將陳監叫過來吧。”

這一任國子監祭酒乃是陳監。自然也是進士出身,頗有風度,也是反對新政的成員之一。

與李秉的私交也是不錯的。

只是他此刻過來,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對。

因為吏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錦衣衛,東廠的人都在列了,一個個嚴肅的看著他,看上去氣氛嚴肅之極。

李秉面色如冰。

讓他坐下之後,立即讓人將賬冊遞給了他。

陳監不明就裏,匆匆翻閱,翻了幾頁,卻見都是零碎的夥食費用,流水賬。他擡起頭,目光之中充滿了疑惑,不知道讓他過來給他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刑部尚書馬士權淡淡說道:“陳大人如果不耐煩的話,可以看最後。”

陳監立即翻到最後,立即看到了結論,有一千四百九十兩缺額,不知去向。陳監自然不是傻子,說道:“你們以為這是我貪汙的?”

馬士權說道:“難道不是嗎?”

陳監說道:“自然不是,我也是讀聖賢書的,豈能因為這一點錢沾汙名節。這些事情自然要下面的人來做。”

馬士權說道:“那麽陳大人,這事情是誰管的?是國子監司業,還是其他教習?”

陳監不假思索地說道:“此等小事,豈是儒臣所理,自然是下面的人所辦。”

馬士權說道:“也就是說,這一件事情,你是一點也不知道,全部是下面的胥吏所管理的。是不是從你接過來,就是這樣的。”

陳監說道:“正是。一承舊習,沒有改動。”

馬士權匆匆在冊子上記下來什麽,說道:“李大人,有什麽問的嗎?”

李秉目光掃過馬士權記下的東西,眼睛微微發愣,好一陣子才轉過來,眼睛復雜的看著陳監。

陳監此刻,還不能立即李秉這個復雜的目光。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李秉語氣淡淡的好像是什麽都沒有,說道:“沒有了。”

片刻之後,其他人都散去了。李秉單獨留下來看著陳監。

陳監說道:“李兄沒事的,不就是千把兩銀子嗎?”

在陳監想來,國子監祭酒權力不大,但也算是高官,總不能因為千余兩怎麽樣吧?

李秉說道:“如果剛剛李兄認了,就是一千四百九十兩的事情,而今卻不是了。”

陳監有些不明白,說道:“李兄,怎麽了?”

李秉說道:“你知道,剛剛刑部馬尚書記下來的是什麽?”李秉不等陳監說話,就說道:“國子監祭酒陳監,自命清白,被胥吏玩弄於股掌之中,為人所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陳監一聽,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大腦之中,好像有不知道多少面鑼鼓一下子敲響了。

陳監自然有政治敏感性的,單單千把兩銀子,將他怎麽樣?不僅僅不合常理,也不會讓人信服的。

但是馬士權擬定的這個罪名,卻足夠讓他罷官了。

貪汙與無能兩個罪名,那一個更重一點,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