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頁)

一個女人推開門,笑吟吟地看著她。

導師叫蘇寒汀,年紀不大,膝下兩個孩子才念小學。

她穿一身月白色長旗袍,人不高,鼻梁上架著一個金絲眼鏡,講話輕聲細語的,很柔和。

“老師,好久不見了。”

舒予白輕輕笑了,把買的一籃水果遞過去,導師瞧見了,連連道謝。

蘇寒汀的這間畫室布置的很用心,入口處有水渠引的小水潭,淺淺的,有青色小魚徐徐遊動。墻面上懸掛的是她的藏畫,以及自己滿意的作品,比起畫室,更像小型展館。

一樓都是畫兒,蘇寒汀領著她上了二樓。

“坐。”

一張大方桌子,鋪了宣紙,顏料碟子堆在前面。

這兒就比樓下亂了些,四處都是練習的畫作,空氣裏顏料宣紙的淺淺香氣散開,味道清淺,很安撫人心。

蘇寒汀那兒還有個學生,正安靜地畫,經她介紹,是親戚的侄女,還小,也是想考美院的。

小姑娘見她來,擡眸,沖她露出一個羞澀的笑。

“來。”

導師幫她把畫紙鋪好,單刀直入:“先畫給我看看。”

臨場發揮?

本想把之前入展的作品拿去給她瞧的,這下,居然不知該怎麽辦了。

她擔心這時不時就一下刺痛的手腕受不了,一別經年,倘若導師知道她手的事情,怕是會覺得,她從此就廢了吧。

舒予白稍稍緊張了片刻,心臟怦怦直跳,脊背沁出了冷汗。

她提起筆,回過頭,輕聲問:“畫什麽?”

蘇寒汀想了想,道:“不用畫太復雜的,畫只野鴨。”

她這番要求,不過是想看看自己學生基本功怎麽樣了。從前帶舒予白時,她很喜歡這個學生,帶著她熬夜作畫,念書那會兒就入了好多上了年紀的人都入不了的展。

還拿了許多金獎。

可畢業後,就很少聽見她的消息了。

蘇寒汀也奇怪,以為她是嫁人生子了——許多女人都這樣,結了婚,有了孩子,事業就荒廢了。

畢業後,也遠遠沒有學生時代那麽多時間用於作畫。

基本功下滑的大有人在。

她緊緊注視著舒予白的筆尖。

舒予白指尖發顫,這一會兒,還沒有那突如其來的刺痛。

她落筆,柔軟的宣紙上出現一個小黑點,接著是圓潤有彈性的線條,狼毫筆尖浸濕了薄薄的紙面,輕輕往後滑。走線已經很不錯了。

鴨的嘴巴,眼睛,羽毛。

蓬松的羽毛,和硬挺的黑色尾羽。

接著是寬闊的腳掌。

蘇寒汀仔細瞧著,這時,一邊畫畫的小姑娘也湊過來看。

舒予白手狠狠一顫,毛筆又一次掉落。

一個烏黑的頓點毀了一整張畫。

“怎麽回事?”

蘇寒汀皺眉:“你狀態是不是不太好?”

舒予白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去把線條走好,這一次的發揮,已經是這些天的巔峰狀態了。

她已經拿出看家本領了。

“走線有些浮躁,落筆的輕重也體現不出來。羽毛應該是蓬松的,不是這麽實,你太重了,還有,最後這個點是怎麽回事?”

蘇寒汀人就是這樣。

看著溫溫柔柔,批判學生時,毫不手軟。

她接著說,很快把舒予白數落的一無是處。

舒予白低著頭,臉色有些蒼白,右手不停顫抖。

“你手怎麽了?”

蘇寒汀看著她。

“沒事兒。”

舒予白把它藏起來,左手輕輕去捏。

蘇寒汀走過去,彎腰,捏著她右手瞧了瞧,笑道:“不舒服早說嘛,這麽緊張做什麽,老師又不會吃人。”

舒予白藏也藏不住了,索性直說。蘇寒汀臉上並未有太多表情,只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接著是恍然大悟,她心想,原來一畢業就沒了聲音,原來是手壞了。

這倒還好。

心還在這兒,就都好辦。

麻煩的是心散了。

“這樣好不好?”

蘇寒汀瞧著她,輕聲道:“反正你西畫也學過,倒也不必那麽執著。以前的優勢沒了,正好方便你探索新的領域。”

她伸手去夠桌子上的手機,打開屏幕,在聯系人那兒搜了會兒。

“呐,不如你跟著我的老師學。”

“你跟著他,對路一些。”

“我提前跟他講,到時候你去拜訪他就好了。”

她撥通了電話,在那兒客客氣氣地跟老師聊了幾句,又把舒予白的情況說明白了,這才連聲道謝地掛了電話。

“我跟他說好了。”

蘇寒汀道:“你周日去拜訪吧。剛巧這段時間他在這邊,再過會兒,沒準兒就走了。”

舒予白有些受寵若驚,她連聲道謝,過了會兒,才想起來。

“那請問,老師的老師怎麽稱呼?”

蘇寒汀笑了:“他姓應,叫應冉。你叫他應老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