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軍規如山，人心似海

目送著淩寒星進入档案室，何沐內心變得頗為緊張。

軍方既然將哥哥的档案放進了B級档案室，那說明其中必然有什麽隱秘。

由於哥哥以前參軍，他對軍方有一定了解，更是知道拋開一些真正的絕密文件之外，軍方档案分為A，B，C，D四個等級，其中C級便不是普通人能接觸的了。

更別說B級。

剛剛短須軍官說至少達到少校軍銜才能查閱的時候，他腦海中甚至閃過了抽出時間去前線混個少校的念頭。

萬幸的是，有老師在。

……

默默等待了大約半個小時，档案室裏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一臉嚴肅地淩寒星走了出來。

何沐心急之下立刻就想迎上去，但見老師根本不看自己一眼，眼睛還眨了兩下，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妥，當即停下了腳步，讓出了位置。

等淩寒星離開档案室，消失在遠處之後，何沐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這才轉過身朝著軍方辦事處的門口走去。

短須軍官看著何沐離開，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就在這時，旁邊角落裏走出來一名三十多歲，穿著制服，身材高大，體格十分健碩的軍人。

短須軍官見此立刻敬禮。

來的這位是他的頂頭上司，軍方辦事處的處長徐衛。

“他們那拙劣的演技，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徐衛冷冷地看了一眼短須軍官，語氣頗為嚴肅。

短須軍官身體微微一震，下意識地就想裝傻，但在看到徐衛那冰冷的眼神之後，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報告長官，我看出來了。”

“那你還讓淩寒星進档案室？錢進少尉，你這個档案室管理員就是這麽當的嗎？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有臨時決斷的權利嗎？”

徐衛語氣嚴厲，短須軍官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片刻之後，他輕聲回道：“我願意……接受處分。”

不知為何，他說這句話時竟然有些哽咽，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看到他這幅樣子，徐衛愈發生氣。

“三十歲的人了還特麽掉眼淚，你這像什麽樣子？”

短須軍官錢進聞言猛地擡起了頭，眼圈微紅道：“長官，我不是因為害怕受罰才這樣，而是因為……我也有個哥哥，我能理解那少年的心情。”

徐衛聽此眼睛眯了眯。

錢進這時突然變得十分激動。

“我哥……潛伏進新月盟，犧牲了……他至今連個墓碑都沒有！長官，您能理解嗎？我想祭拜他根本找不到途徑！所以我看到何沐，我不忍心……”

徐衛深深地看了錢進一眼，沉聲問道：“你偷看了不該看的档案？”

錢進點頭承認，淚水滾滾落下。

“是的，要不是看到档案，我甚至一直都以為我哥失蹤了！”

徐衛聽此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才說道：“你哥雖然犧牲，但那次行動特別行動隊也重創了淩州的新月盟。

他提前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留下遺書說不要給他立碑，他怕新月盟報復祭拜他的親近之人。

比如你……”

錢進聽此擦去了眼淚，眼中滿是怒火與悲傷。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說他死之後，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想留下！他說他只有一個要求……

就是把我從前線調到安全的地方，不然我不傷不殘，憑什麽做這档案室管理員？

可是……我在他眼中，就真的那麽怕死嗎？

又怕我被報復，又怕我在前線戰死？

我他媽的也是一個軍人！”

……

看著情緒激動的錢進，徐衛眼神黯然。

人世間有太多無奈，可又能有什麽辦法？

難道給錢進的哥哥立個碑，寫下他的真名，再寫下他重創新月盟的豐功偉績？

不能，因為在新月盟眼中，錢進的哥哥是叛徒，而新月盟對叛徒是極狠的。

錢進深吸了一口氣，停止了哽咽，嘴角突然翹了起來，有些癲狂地笑道：“可是仔細那麽一想，我如果是他的話，十有八九也會這麽做，長官，你說好不好笑，這就是他媽的狗屁兄弟親情！”

“不管怎麽樣，軍規如山！”

徐衛穩定住情緒，語氣再度恢復了嚴厲。

錢進站直了身體，表情漸漸恢復了平靜，最後有些落寞道：“我願意接受處分。”

“档案管理員錢進，現組織決定處以錢進關禁閉三天，罰薪三個月的處分！立刻生效！”

徐衛冷聲宣布。

說罷，他轉身便朝著軍方辦事處的門口走去。

結果剛走兩步，背後響起了錢進有些疑惑的聲音。

“長官，您剛剛一直在暗處看著嗎？”

徐衛高大的背影驟然一頓，隨後聲音有些沙啞地道：“何風曾是我的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