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隱約雷鳴,霧氣藹藹

秦三月驚恐地看著巷子裏,被雨水打濕全身的高大女子。

當她看到躺在旁邊毫無動靜的人是布衣坊的老板鐘隨花之後,悲戚地叫了一聲。

秦三月不是沒有見過殺人,八歲那年她親眼見到一個大乞丐為了搶吃的將一個小乞丐一腳踩死。但是鐘隨花被殺給她造成了格外的沖擊,前些天她路過布衣坊時,鐘隨花還笑呵呵地要送給她一些布。

而就幾天後,再見時,鐘隨花已經是一具尚有余溫的屍體了。

她看見鐘隨花瞪大了眼睛,口張著,舌頭耷拉在一旁,躺在橫流的水裏,頭發散開了,在水裏面流過去,晃過來。

“殺人了——殺人了——”

秦三月腦袋裏一直回響著這個念頭。她呆呆站在那裏,恍然失措。

那高大女子皺著眉看著秦三月。她一眼就瞧出來秦三月是個凡人,也知道了這只是被意外撞見了,並不是什麽其他砍樹人的算計。

在她受到過的思想裏,似乎做這種不幹凈的事情,不能留有禍根,指不定哪天就死火復燃然後燒身。

所以,她向前邁動步伐,打算多耽擱一些時間。

就在她落步之後的瞬間,一道淒冷冰寒的烏鴉叫聲響起在遠處。

她擡目橫眉望去,前面那高樓之上,一襲黑衣的人渾身纏繞著烏鴉一般的黑色氣息。

守林人!

她立馬轉身,在大雨滂沱之下狂奔,高大的身體踩起巨大的浪花。

一只烏鴉緊隨其後,不受大雨的影響。

秦三月只是那麽一陣子的恍然失措,當她再次回過神來,蕭索的巷子裏,便只留下一具屍體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鐘隨花面前,任由傘滑落在一旁,搖晃著鐘隨花的屍體,悲戚地叫喊著。

眼水混合著雨水,不知場合地隨處滴落著,滴落在鐘隨花煞白的臉上。

冷,很冷。

秦三月感覺很冷,比那年大雪天被雪埋了三尺深還要冷。

鐘隨花的身體一點一點消散掉熱度,她是一具不會回答說話的屍體。

秦三月拼命地想要把鐘隨花攙扶起來,但是奈何力氣實在是太小,撐不起鐘隨花的屍體片刻。

她顫抖著。

秦三月她顫抖著,一身最喜愛的葉老師做的衣早已被泥水弄臟。葉老師教她綁的頭發也早已經散落開來,凝結在一起,末梢滴著水。

她抹了一把眼淚,在巷子裏狂奔,跑到巷子外面,哀嚎著抓著一個路人的衣服,悲戚地喊:“殺人了,幫幫我,幫幫我。”

她跌坐在地,拼命叫喊著,“殺人了!”

人群被吸引過來,巷子裏很快就擠滿了人。

又過了一會兒,官府的人來了,帶走了屍體,封鎖了現場,盡管現場因為雨大而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秦三月也被帶走了,但是那兩把傘沒有帶走,在那巷子裏接著雨水。

議論紛紛。

這半個黑石城都知曉或者聽說過的鐘隨花死了,被人殺死的。

消息不脛而走。

不只是原住民一輪紛紛,那些個外地人,陌生的面孔們兩兩一起說著這件事。猜想著與砍樹人之間有沒有關系。

人群之中,那須發皆白的少年眼睛失了焦距,惶惶然跌坐在雨水之中。

“搶手絹沒必要殺人的啊……沒必要的啊……”

他不斷呢喃。

……

葉撫看著手裏半成型的手工品發呆。

“怎麽還沒回來?賣刀的地方也不遠啊。”

他撇頭看了看,一聲悶響的雷。

這是春來一場雨的第一聲春雷。

雨下大了很多。

葉撫莫名地有些煩躁,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木屑,然後去看了看胡蘭做功課的情況後,又站在屋檐下看著梨樹發呆。

“先生?”

曲紅綃感覺到了一絲奇怪,她睜開眼便看見葉撫站著發呆。

葉撫回過神來,眼神恢復清明。

“先生,你怎麽了?”曲紅綃站在雨地裏,撐著傘,一襲白如同水中白蓮。

葉撫呼出一口氣,輕聲說:“三月她出去有一會兒了,還沒回來。”

曲紅綃說:“我出去看看。”

葉撫點點頭。

曲紅綃正轉過身,葉撫便又說:“算了,還是我去吧,正好出門散散心。”

曲紅綃轉身看了看葉撫,然後點點頭。

葉撫找來傘,便徑直地出了三味書屋。

在後面看著的曲紅綃心想,先生打的傘好直,沒有傾斜分毫。

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間。

葉撫看到的是交頭接耳,搖頭嘆息。

他稍稍催動了修為,一下子便聽到了他們在說什麽。這麽一瞬間他錯愕了。

鐘隨花死了?被人殺了?

腦袋裏不自覺地顯露出鐘隨花的模樣來,他記得很清楚,鐘老板給他說在她店裏一切消費都不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