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梧桐街很長,梧桐街很老

這是無妄之災。

李四做錯了什麽嗎?在道理上,他什麽都沒有做錯。但是在做一個普通人這件事上,他錯了。

袁守季想起一句話。當你生來便是普通人時,你覺得普通人是世上最容易做的人,但當你生來非凡時,你會發現普通人其實是最難做的人。

“生來非凡……”袁守季愣了愣,心想那李四會不會並非凡人,才表現得這麽強硬。但他也只是稍稍想了一下。

李泰然一行人離開了李記火鍋店。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但是他依舊表現出了一個皇子該有的氣勢。一路過去,除了那些不知情的猜想這是哪裏來的大人物,居然坐那傳說中的機關飛艇前來,其余人不敢議論什麽。

之後,李泰然回到了那機關鳥飛艇上,遙遙而去。機關鳥飛行刹那,掀起大風,眨眼間就消失在黑石城上空。

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依舊是碧空如洗,風和天明。卻很少有人注意到,李泰然下來的時候帶著兩個護衛,離開的時候只有一個護衛跟在身後。

李記火鍋店前沒有人再圍著了,那些知情的人也大都知道李四並沒有為六皇子多做一份火鍋。他們或多或少知曉李泰然的為人,吃過了火鍋的人只得可惜以後再也吃不到了,沒吃到的也不由得打消了明天再去的心思,生怕被牽連了。也只有城中看熱鬧的無知者才會當作事已至此。

走的走,散的散。李記火鍋店前一下子就冷清了,冷清異常。

火鍋店後面的堂屋裏,李四如同無事之人,平靜地做著開始他在食譜上看到的一道有趣的菜。

……

梧桐街裏,梧桐樹旁。

秦三月手裏提著一些菜和一疊紅布,忽然聽到巨大的破空聲,便擡頭望去,只見天上那先前停了一陣子的,巨大的機關飛鳥正在遠去。她停住了步伐,在回憶裏搜尋一番,想起自己小時候似乎經常見到那種在天上飛的機關器。

機關鳥消失在視野後,她將目光落在那顆老梧桐樹上。她記得先前這棵梧桐樹有幾片嫩葉子的,但是現在都沒了,或許是被哪家淘氣的孩子爬上去摘了吧。

走在略顯空寂的巷子裏,有通透的風吹拂著。見著此情此景,秦三月忽然低聲吟說:

“梧桐街很長,梧桐樹很老。

頑童心歡喜,爬樹摘葉了。

梧桐街很長,梧桐樹很老。

老師烹樽酒,喚我買紅抱。

梧桐街很長,梧桐街很老。

天上木鳥飛,遙遙不相告。

梧桐街很長,梧桐街很老。

想對清風說,莫吹我長梢。”

最近她看書看了一些打油詩,覺得很有意思,見著此景,念及此情就下意識地念了一首。

這番念完,她感覺有些害臊,自己把自己羞紅了臉。剛好一陣風吹來,歪歪扭扭地吹動了老梧桐樹的枝丫,她便猜想著清風和梧桐樹在笑自己,禁不住加快步伐快速離開這裏。

一臉通紅地跑回了曲徑,她才緩了緩步伐,拍拍臉讓自己冷靜一些後,輕輕推門而入。

一道清風吹來,吹來陣陣酒香。只是聞著,就讓人心底沉醉。秦三月在心裏想,不愧是葉老師,做的酒也很好聞。

她看了一眼左邊堂屋,胡蘭躺在一個躺椅上睡覺。那個躺椅是葉撫擔心胡蘭老是趴著睡覺脖子痛,專門按照她的體型做的。秦三月知道,其實胡蘭並不是在睡覺,而是在“修煉”,雖然葉撫和胡蘭都沒有給她說過,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們沒有告訴自己,秦三月也沒覺得什麽,她只是在想,要是自己也可以修煉就好了。

收好心底的念頭,秦三月把菜籃子放在院子裏的石桌子上,就拿著手裏的一疊紅布走進正屋後面的小作坊。

小作坊裏面,葉撫正站在一個在秦三月看來,像是鐵質“掛面機”的器具面前。那是葉撫做的蒸餾器,此時,蒸餾器的大鍋正在冒著熱氣,整個屋子裏酒香氣很濃郁。

“老師,紅布我買回來了。”

葉撫一邊往大鍋周圍淋水,一邊說:“你把這些布剪一下,照著那邊的酒壇子封口大一圈的大小剪。”他指了指堆在角落裏的土褐色壇子。

秦三月應了聲,就出去了。

葉撫則是認真地處理旁邊池子裏已經發酵完畢的酒。

一壇酒味道夠不夠主要在三個階段體現,一是主糧和輔糧的選取,而是發酵的環境和時間控制,三就是這蒸餾,在黑石城叫“煮酒”的過程。一般而言,煮酒要去頭掐尾。酒頭味重且有刺激性,有毒,酒尾火候不夠,少酒寡味。但是葉撫在這個過程有不一樣的辦法,傳統意義上,之所以會有酒頭和酒尾,是因為在進發酵好的酒時,初步的火溫沒法均勻地加熱到酒的每個部位,使得剛出酒時出的是火候過頭的酒。至於而最後出的酒則是沒多少酒氣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