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出關

這大抵是一件塵封起來的秘密。還不曾有流言傳出——為何會有落星關的存在?而為何又以“落星”命名。

好似知道的人,都本能地接受了它的存在,說著是用來抵禦遠南而來的妖潮黑線。也就不曾有說過,那妖潮,那黑線為何從遠南而來,而不是遠東,遠北,遠西。

當然了,對這件事請追根溯源並不是一件多麽值得的事,也就很少人這般去想過。

與其想這個,不如好好欣賞一下幾乎從未在落星關見過的夜空。久居黑暗的人,會覺得火星也同星辰般閃耀,就好比落星關這些世世代代的本地守關人一般,他們大多數人從生下來到死都呆在這裏,不曾見過大陸夜晚那璀璨的夜空,便覺得當下頭頂這片天上的星星點點便是最美的景色。

因為黑線退到了一年前的位置,所以現在的落星關是難得的安寧一片。雖說著一個合格的守關人應當隨時隨地準備著戰鬥,但人畢竟是有感情有思想的存在,沒有誰是絕對的戰爭兵器。黑色的長城上,站著、坐著、躺著許多許多人,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帶著淩厲如同刀芒一般的鋒利,而這份鋒利已經是被璀璨的星空消去了大半。這裏是最好的看星星的地方。

守關人大多都是小隊結伴,小隊人數又以四人最佳。所以,這道黑色長城上幾乎都是四人一隊在一起看星星,男男女女皆有。在關外的戰鬥往往都是棄生死於不顧,每一次出征幾乎都是向死而生,所以一個小隊裏的守關人幾乎都是生死交付的關系,大多數的活動都幾乎是一同出行的,於是乎,這看星星的場地裏,才幾乎都是四四抱團的。

而在這四四抱團的人群裏,有那麽一對人看上去便與眾不同了。她們只有兩人。如果說只是隊伍只有兩人,還說不上與眾不同,關鍵的是,她們所在的地方方圓幾十米內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所以遠遠地看上去,她們才是那麽地與眾不同。

“紅綃……”溫早見坐在城墻上,仰面看著夜空。清麗的臉龐沾染了一些淺淡的傷痕,這是她在一次戰鬥中留下的,不過她並不怎麽在意,也就沒有去處理。因為在意的人不在意,所以才不會在意。

“嗯。”曲紅綃站在一旁,身體挺得筆直,她穿習慣了白衫,雖然知道在戰鬥的時候容易弄臟,但習慣若是能隨意改變,也就不叫習慣了。與絕大多數人望著星空不同,她遠望著關外藏在夜色裏若隱若現的那條黑線。

溫早見泄了口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當初知道曲紅綃要來落星關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跟著來了,目的便是落星關守關人小隊的特殊關系,一般而言,一個小隊裏要麽是血濃於水,至命之交,要麽就是道侶知己紅顏。她就是抱著想同曲紅綃一起出生入死地戰鬥,然後增進感情。她在心裏頭算了算,來到這裏快一個多月裏,大大小小的出征加起來有十三次了,大概三四天就得出關一次,每一次都是兩人結隊,無一不是險象環生,說是出生入死一點都不為過。

但是嘛,出生入死的目的達到了,增進感情依舊是微乎其微。溫早見感覺上,似乎這同來落星關之前沒有多大不同。她很多次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真摯,是不是曲紅綃腦袋裏只能裝道法修煉,裝不了其他東西。溫早見唯一得到的安慰便是,自己習慣了叫“紅綃”,而曲紅綃也習慣了被這麽叫。

勉強算是進步吧。溫早見在心裏頭這麽想。

“沒事,就是叫一下你。”溫早見嘆了口氣,別過頭。

曲紅綃瞥了她一眼,眉目中稍帶起一絲疑惑。她總覺有時候溫早見怪怪的,尤其是這種時候,但是又不理解哪裏怪。

“下一次出征會是什麽時候?”溫早見不想她們之間陷入沉默。

曲紅綃想了想說:“照黑線的位置看,應該是一個月後。”

“真是夠久的啊。”溫早見嘟囔道。比起三四天便出關一次,一個月的確是很久了。“這一個月你是怎麽打算的呢?”她問。

“讀書吧。很久沒有好好靜下心來讀書了。功課,總還是要做的。”曲紅綃輕聲回答,她從來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門“格物致知”的功課,雖說到現在都還沒有摸清門路,但總不能交白卷。

“哦。”

“嗯。”

然後再次陷入沉默。

溫早見心頭苦戚戚的,每次問起曲紅綃這種問題的時候,都在期待她回答完了後,反問一句“你呢”,但是每一次都只是幹巴巴的回答。這就是溫早見所熟識的曲紅綃。

“我跟著你一起讀書吧。”

曲紅綃想了想,“你的修煉似乎並不需要讀書吧。”

“你不也一樣嗎?”溫早見其實並不太理解為何曲紅綃一個道家弟子會把讀書看得那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