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 48

傅承致並不願意做到這一步, 這簡直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馳。

他本來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將令嘉解凍。

但事與願違,事實證明, 再理智的男人也很難在妒火中燒時候保持風度, 尤其當一切情緒有了酒精的助長時。

在醫生趕來的路上, 傅承致把令嘉抱回她的臥室,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穿好。

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令嘉吸入噴霧後, 這會兒意識差不多已經清醒, 但始終沒能從剛才的窒息感中緩過來, 四肢發麻,冰冷無力。

她看也不看傅承致, 任他給自己穿完衣服,面無表情翻過身, 把後腦勺留給他。

“你討厭我,也應該吃藥。”

傅承致坐在她身後的椅子上說道。

時間大概又過去了半分鐘, 令嘉一動不動,凝望著她沉默而瘦弱肩膀,他輕聲開口。

“對不起,令嘉, 我為我薄弱糟糕的自控力道歉。”

他接著解釋,“但我的意圖不是要傷害你,我只是……”

“沒有控制好情緒。”他找到一句合適的形容詞, 頓了半晌, 才接著往下靜靜陳述。

“這本來不應該是我往常會做的事,今晚大概是因為, 我忽然發現自己比想象中在乎你, 我嫉妒任何人比我更早遇見你, 更早進入你的人生。你對任何人都寬容仁慈,唯獨只對我一個人苛刻抗拒,這讓我覺得難過。”

令嘉還是沒有說話。

他幹脆起身,繞到她面前,在床頭蹲下身。

“如果你覺得不解氣,可以像我們簽合同那天,給我一耳光。”

這對傅承致來說,這樣放下身段已經是極大的誠意,被任何人看見,恐怕都要覺得他殼裏是不是換了人,可惜令嘉並不領情。

她現在渾身乏力,又不想看見他的臉,只能拉上被子,把自己埋在裏頭。

怕她哮喘再發作,他下意識探手試圖掀被角,卻被令嘉狠狠揮開——

被子裏,她臉色蒼白,漆黑的眼睛裏再次飽含驚懼與警惕。

傅承致擡起雙手,“我沒有惡意,只是怕你沒辦法呼吸。”

看令嘉呼吸稍緩,他才接著道,“我發誓,以後在沒有你允許的情況下,我都不會再碰你。”

“你是個騙子。”

令嘉終於開口,她虛弱的聲音指責,“你發的誓根本沒有保障。”

不管怎麽樣,能跟他說話就是好事。

傅承致把藥和水遞給她。

令嘉接過杯子朝他臉上潑,潑完就把杯子往地上一扔,重新轉過身去。

醫生和傭人恰好就在這時候趕到,進門來,不約而同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呼吸一窒。

令嘉小姐還真是膽大包天哪!

羞辱過傅承致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不是被解雇了就是在監獄。

詭異的是,平日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老板,只是在水潑過來時,眼睛閉了一瞬。

之後便從容不迫擡手抹掉臉上的水漬,面不改色朝門口看過來,出聲告訴他們,“進來吧。”

他起身讓傭人打掃地上的玻璃碎片。

而醫生則仔細替令嘉聽了肺音,檢查身體。

等醫生完成診療,已經是下半夜。

傅承致站在陽台抽了一支煙,重新進到房間時候,床上已經沒人了。

他心跳漏了一拍,第一時間轉身正要撥通別墅安保的電話,轉而想到什麽,又放下手機,緩緩停住腳步。

回頭往令嘉的臥室裏看,床上少了一個枕頭。

打完針,令嘉已經很困了,醫生給她靜脈注射的藥水,大概有鎮定作用。

病來如山倒,她現在渾身乏力,離開也走不了多遠,但又覺得躺在床上睡實在沒有安全感,只得拖著病體和枕頭,躲進了衣帽間最裏層,一排衣服背後。

等她睡熟了,均勻的呼吸從裏面傳來,傅承致才輕輕將櫃門打開一縫。

令嘉抱緊了枕頭睡覺,此刻半邊臉蛋陷入枕頭裏,擠出一點兒可愛的嬰兒肥。

她此刻也正像個嬰兒,用蜷縮的姿勢,陷入夢境裏逃避現實。

只是秋波眉微蹙,蒼白的唇瓣抿得很緊,好像在夢裏也不高興。

男人蹲下來,探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發燒。

令嘉也只有在睡著的時候,才會對他這麽乖巧。

傅承致靠著衣櫃邊緣,席地坐下來,酒精還沒有完全從他血液中消散,經過一晚上的折騰,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肩頭上的傷口和手背的掐痕,都只做了簡單的消毒處理,醫生還要注射破傷風抗毒素,被傅承致婉言謝絕。

額頭的溫度滾燙得有些不同尋常,這次令嘉沒發燒,反倒是他病了。

月光從窗外灑進室內的地毯,天花板上倒映著波光蕩漾的泳池水紋,他仰頭看了許久。

當初也正是因為這個房間的景色最漂亮,他才特意把這個房間安排給了令嘉,但這對她來說似乎不是一個風水福地,自從住進來,她就總在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