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糊塗

陳鳳霞已經繪聲繪色描述起渣男卷款潛逃,留下糟糠妻面對債主的悲慘故事。

她上輩子也沒啥消遣,兒女長大後,唯一的休閑就是看小說看電視,八卦狗血劇看得尤其多,編起故事張口就來。

那中年村婦聽得津津有味,相當真情實感:“呸!這男的啊,就是不能有錢,否則幾根花花腸子恨不得翻上天。”

陳鳳霞與她同仇敵愾:“可不是嘛,不過我看這男的也未必會有我下場。我跟你講,我們村上就有這麽一戶,最後死了連個披麻戴孝摔盆的都沒有。”

中年村婦聽八卦的癮頭被徹底勾了起來,立刻追問:“怎麽搞得啊,都沒人摔盆了。”

這不是斷子絕孫了嗎?

陳鳳霞說得眉飛色舞:“怎麽搞得啊,自己作的。早十年前,他也是個老板,在深圳開廠子發了筆財。完了以後搭上了那邊的舞小姐,魂兒都飛了,非得鬧著跟老婆離婚。他家小孩當時剛好要高考,本來模擬考試都是全縣數一數二,哪個都說能考好大學的人,被他鬧的,最後名落孫山。他老婆當時一口氣沒上來,就這麽沒了。”

“啊?”農婦適時表達了驚訝,似乎不敢相信一樣,“怎麽搞成這樣了噻。”

“可不是嘛。”陳鳳霞唏噓感慨一個不少,“完了白事還沒過呢,這男的就又討小老婆進門,說是怕計劃生育把小老婆肚裏頭的小孩打了。他大兒子本來就受了刺激,再被這樣接二連三地打擊,人就瘋了,到今天生活都不能自理。結果他心心念念生下來的小兒子更不好,是個傻子。”

農婦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這怎麽搞得啊。”

“啊喲,舞小姐能是什麽正經人,花柳病,小孩胎裏頭就帶著病根子。生下來到三歲都不會喊爹媽,後面路也走不了,就這麽拐啊拐的。這男的急瘋了,想治啊。大的已經瘋了,小的總歸不能不管吧。結果他小老婆先吃不消,刮了家裏頭的錢跟人跑了。他人財兩空,一著急就蹬腿了。家裏頭兩個小孩都不頂事,哪個給他摔盆辦喪事啊。”

農婦搖頭,狠狠地啐了口:“也是該應的,就這大兒子跟前頭的老婆遭罪哦。”

“哪個講不是的噻,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人,好好的日子他非不過,臨死的時候說後悔了,還有個屁用。”陳鳳霞直搖頭,“要是不瞎折騰,現在孫子都抱上了。他以為第一個小孩能當狀元第二個也不差?也不想想看,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惜福,老天爺自然會報應。”

中年農婦吃飽了瓜,還分了兩顆蓮子給陳鳳霞,安慰她道:“你也別著急,等下子估計我們主任就回來了。要租什麽樣的房子啊,我家倒是有間空著。”

陳鳳霞立刻提出想過去看看,沒幾句話的功夫,她連人家娘家是哪邊的,娘家兄弟幹什麽營生都問得一清二楚。

鄭國強最不耐煩和這些婦女打交道,就跟在老婆後面當個悶嘴葫蘆。

等到陳鳳霞找了個理由婉拒了中年婦女的房子,又折回頭去村委會打聽的時候,鄭國強終於忍不住:“你也真夠能瞎掰的,就剛好是個傻子?”

那武俠小說上的韋小寶的娘還是妓女呢。

陳鳳霞振振有辭:“你以為養出個正經小孩容易?癱子傻子一堆,養出來是個好樣子,養大了是個廢物的又一堆。誰家要是有個聰明省心的小孩,當爹媽的真是做夢都得笑醒了。”

她一路說著話,敲村委會的門,門一開,就露出張三十五六歲的女人的臉。這人眼睛微微泛紅,顯然是剛哭過。

陳鳳霞鼻子一酸,也差點兒哭出來。

上輩子胡月仙走的時候的樣子她還記得,就剩個肚子,裏頭全是腹水,臉上一點肉都沒有,瞧著活像骷顱骨。

現在看看人,還是清清爽爽的幹凈樣子,誰能想到她走的這麽痛苦呢。

胡月仙態度挺和氣,主動問:“你們找誰?有什麽事嗎?”

陳鳳霞趕緊開口:“找黃主任,我們想問問能在你們前進村落戶蓋房子不?我家在這邊做點小生意,買房子差點兒被騙了。想來想去還是蓋房子住最踏實,就想過來打聽一聲。”

黃大發是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腆著成功男人的標配——啤酒肚,直接揮手,不耐煩道:“沒這個規矩,又不是嫁進來也不是倒插門的,哪有落戶到我們村上的道理?”

陳鳳霞臉上賠笑:“主任你就幫幫忙。我們出門在外不容易,聽說前進村好,才想在這邊落戶。大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兩口子無所謂,在哪兒都能對付著。就是我家兩個娃娃遭罪啊,連個安生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胡月仙咬牙發起狠來:“怎麽就沒規矩了。前進村還沒進過外人咯。該怎麽落戶就怎麽落戶好了,有不是城裏戶口還農轉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