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肯定要蓋樓(第3/4頁)

等到送走完一位客人,他才壓低聲音道:“先給了三萬,今年過年前再給兩萬。”

陳鳳霞嗯了聲,感覺這個數目差不多。

他大哥屬於會享受的人,家裏頭葷腥沒斷過。就算當初皮鞋廠垮台,他摟了十來萬回家,這麽些年估計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他媽也是個絕對不虧待自己的人,每個月的撫恤金吃吃喝喝,能攢下來的有數。

陳鳳霞記得當初婆婆去世,只留下了不到一萬塊錢存款,剛好草草辦了個喪事。

不過她懷疑是婆婆老年癡呆那幾年被偷了錢,因為她曾經哭著喊過不許老大進她的房門,因為他偷錢。

但這事兒也沒個準,畢竟老年癡呆的人稀裏糊塗的。婆婆當年還說她家明明偷她的錢呢,實際上明明從來不進這個奶奶家門。

陳鳳霞就強調了一句:“那到時候可不能拖。我們等著錢用呢。”

鄭國強“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哭是笑:“以後我媽養老跟我沒關系,老大負責。田畝我轉給隔壁桂生做了,每年給八百斤米跟八十斤油。”

現在農村願意種田的人家也不多了,又是農藥又是化肥,還要交雜七雜八的農業稅。種上十畝田,一年到頭也掙不上多少錢。

只是社辦廠不行了,沒有勇氣出來打工的農民又能幹什麽呢?就只好多種幾畝地,薄利多收吧。

陳鳳霞沒意見。

反正現在他們家賣吃食,個把星期就得去糧站買回糧食,根本也不在意這些了。

就是田不能荒著,她命裏頭當農民的,看到荒田就心裏發慌,難受。

鄭國強心情不佳,跟妻子沒說幾句話就埋頭做生意,不再吭聲。

陳鳳霞沒有再追著丈夫問什麽。

她知道此刻這個同床共枕了幾十年的男人究竟有多難受。

上輩子,因為陳文斌在宴席上當場發作,差點兒掀翻了酒桌,態度強硬到鄭家母子跟舅舅都沒敢多吱聲。

所以這件事從開始到結束持續時間極短,都沒來得及發酵,鄭國強內心感受到的震蕩自然也有限。

這輩子,事情明明白白擺在他面前,主場又在老家安莊,他承受的壓力跟痛苦顯而易見更大。

陳鳳霞理解這種痛苦。

當年她興沖沖地陪著父親去醫院復查,感覺精神蓬發鬥志昂揚的時候,她阿爹說,拆遷的房子跟賠償款都給陳文斌做生意。

兜頭一盆冷水啊,大夏天都心寒。

自己隱隱約約感覺到父母偏心不當自己是孩子是一回事,被當面鑼對面鼓地昭告天下又是另一回事。

誰在父母面前又不想當個孩子呢?

可人家不讓。

晚上,孩子們都睡著了,鄭國強才跟妻子商量:“把前進村的工錢結了吧。”

他這輩子最怕手心向人,實在不願意欠著債。

陳鳳霞後槽牙又開始疼:“房子還沒交付,不急這一時半會兒。你看哪邊做工程是一把頭把錢交完的?不驗收啊。人家拿了錢人家就是大爺,反過來你去求他們了。”

鄭國強煩躁,直接扭頭,屁股向人,聲音也悶悶的:“我看這錢心煩行吧?”

他這輩子就從來沒這樣惡心過錢。

他感覺這五萬塊,哦,是拿到手的三萬塊就賣了他人生前三十五年才得來的。

他的三十五年,也就值這點兒錢。

陳鳳霞看丈夫快要哭的模樣,忍不住心疼。

大約是重生多了幾十年的經驗,有的時候,她看丈夫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又或者說,是在看上輩子這個時候同樣不知所措的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的主意也不比面前的男人多啊。

陳鳳霞放軟了聲音:“那我們花掉就是了,我們再在前進村蓋棟五層樓。”

其實燈市口的房子她也心動,五萬塊錢兩層別墅,天底下上哪兒找這種便宜去?

可她理解丈夫的心情。

現在他們拿著錢去找馬興元買別墅,不是現成的送機會讓這人嘲笑鄭國強嗎?

雖然這些都是陳鳳霞一開始在馬興元面前故意提老家拆遷消息的時候就想到的,但她也不願意讓不明內裏的丈夫受這個窩囊氣啊。

天底下能掙錢的機會多了去,可以撿漏的房子又不是這一家。

還沒落魄到吃不起飯的時候,能給家裏人維護的自尊心當然要維護。

唉,就是一拳下去沒打到底有些不得勁。一想到將來那邊別墅瘋漲的價,她就心裏燒得慌。

沒事,陳鳳霞在心中安慰自己,那別墅落不到自己手上也不會叫馬興元撈到好處。

上輩子,馬興元家可沒住上別墅!

這麽一想,她似乎又好受點兒了。

反正再來一棟樓,等到拆遷多拿幾套房幾個鋪面,掙的錢也不少。

經歷了兒子抓住這一朝,陳鳳霞似乎有點兒能夠理解丈夫膽小怕事的個性究竟是怎麽養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