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她的鄭國強(第3/4頁)

鄭明明搖頭:“我不知道。”

她之所以泡在會展中心不是要給媽媽幫忙,也不是嫌棄家裏小孩多太吵,而是編輯姐姐說她最近投稿的文章感慨太多實際內容太少,讓她多觀察多描述,暫且不用發表任何評論。

房交會上人最多啊,來買房的人形形色色。

鄭明明就選擇這裏當她的觀察大本營,做累了奧數題便跑出來觀察各種各樣的客人們。有人笑嘻嘻,有人愁眉苦臉;有人溫聲細語,有人高門大嗓;有人踽踽獨行,有人呼朋引伴;有人挑三揀四,有人氣吞山河。

只是現在,所有人的表情都整齊劃一,從目瞪口呆到愁眉苦臉。區別在於有的人愁更多,有的人怨更大。

會展中心的人走不了,主辦方已經發過一次礦泉水跟小面包來安撫大家焦灼的情緒。

到後面,甚至連一把手同志都出來講話:“發生這種事,我恨痛心。這有天災也有人禍,是我們的市政工程還沒做到位,尤其是管道這一塊,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後面城區改造一定要加快落實,要讓住在陸地上的人不能泡在水裏過日子。”

陳鳳霞心中暗道,千萬現在就把雨汙分流給安排好吧。省的江海每到夏天都要上演一出歡迎到江海來看海。

“不過請大家放心,我們的消防官兵還有我們的市政部門已經出動,正在積極抽水,想必問題很快就能得到解決。”他當場表態,“大家走不了,我也不會走。好,剛才有不少同志都找我反映問題,我不走,歡迎大家過來提意見。”

一把手這話一放,現場的氣氛頓時不一樣。眾人關注的焦點被轉移了,很快就有人過去排隊,要當面向他反映情況。

陳鳳霞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胸腔。她看著一把手發根夾雜的銀絲,一時間百味雜陳。

作為江海的大boss,他完全有能力通過非常規手段離開。留下的老百姓即使知道了,最多也就是罵兩句。因為大家默認官員尤其是大官應該享受特權。

但他不僅留下了,還主動站出來安撫群眾,幫主辦方承擔壓力。

這大概就是父母官吧。

陳志強到底沒忍耐住好奇心,跑過來找陳鳳霞:“鄭明明媽媽,直升機不過來接他嗎?”

陳鳳霞搖頭,笑道:“怎麽,你想他走啊。”

男孩子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唉,我還以為能看到直升機呢。”

鄒鵬都坐過飛機了,他還去世界之窗跟凱旋門拍過照片。自己到今天都沒摸過飛機的邊。

男孩愈發遺憾,又加了一句,“他留下能幹什麽啊。”

陳鳳霞笑著摸了把這孩子的腦袋,意味深長道:“幹什麽?他能幹我們所有人都幹不了的事。”

他就是定海神針。有他在,大家就不慌了。

小學生理解不了,這有什麽好慌的。

會展中心有吃的喝的還有電視看有空調吹,好的很。就算晚上回不了家,不還有那麽多帳篷嚒。

這幾天各個展台的工作人員都沒撤,大家晚上就在中心搭帳篷,好將時間用到極致。

陳鳳霞看著不知道憂愁為何物,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親眼看到飛機的小男孩,在心中嘆氣,還是小孩好滿足啊。

她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她就皺眉:“陳文斌,你又有什麽事啊。”

電話那頭的人沒計較她不善的語氣,反而小心翼翼:“姐姐,我跟你講個事,你先別著急,找個地方坐下來,我慢慢講。”

陳鳳霞不耐煩:“找個屁,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誰有空聽你鬼扯淡。”

“那個。”電話機裏傳來吞口水的聲音,陳文斌明顯有些緊張,“姐夫,姐夫找不到了。”

今天下午江海城之所以突然間內澇,是因為河段水位暴漲。與之交相呼應的,是堤壩承受的壓力也陡然倍增,已經有地方扛不住,在緊急搶險了。

搶險救災隊出動了,部隊下來了,大家扛著沙袋去堵口子。大雨滂沱,信號微弱,現場溝通基本靠吼。

鄭國強作為一線人員,又是縣委領導班子裏年紀最輕的一位,自然得在現場協調指揮。他在堤壩上跑來跑去傳達消息,協調搶險活動的時候,為了拽住位腳滑的同志,自己反而摔了下去。

堤壩下洪水肆虐,渾濁的江河水如同憤怒的暴龍,猛烈地沖擊著堤壩。那水茫茫,天上地下全是白花花一片。江面上除了四處漂浮的死豬死雞還有沒來得及收獲的南瓜茄子,什麽都沒有。

大家大聲呼喊,可哪兒還看得到身上穿著迷彩圖案雨衣的鄭國強的身影。

陳文斌在電話裏安慰道:“姐姐,你別急,我已經往那邊趕了。石書記保證了,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不惜一切代價把姐夫找回來……”

他應該還說了不少話,可是陳鳳霞耳朵裏嗡嗡作響,像是話筒突然出現故障一樣,什麽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