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盛夏的果實(第2/4頁)

陳鳳霞需要的不是馬虎眼,她需要強制性地執行。既然該做這事的人著重點看的是穩定,不管是欣欣向榮還是一潭死水的穩定;那就讓她來做這個陰陽怪氣的惡人好了。

反正當老板的都沒良心,做惡人反而能叫他們知道自己不好招惹。

陳鳳霞嘆氣:“叫你費心了,給你添麻煩了。”

油橄欖種下去之後長到現在早就存活,其實也沒什麽特別需要打理的地方。合作社的山民們主要任務就是扡插牡丹和摸摸香的枝條,擴大種植面積,以及采摘摸摸香葉子。

現在,她突然間要篩選雇工,是在給馮丹妮的事業添麻煩。萬一引起山民的逆反心理,到時候他們集體鬧事,無人肯來采摘,那就問題大了。

自古以來,男人在這種事情上都出奇的團結。

馮丹妮不以為意:“沒事,你早該發火了。你就是太面瓜太好說話。當初他們這些鄉政府是怎麽答應你的?給辦識字班,動員督促女孩子去上學。他們哪條做好了?做不好還想當沒這回事嗎?有什麽好怕的。他們鬧事不幹活,那就找別人來幹,全國各地都有農村富余勞動力。他們自己都安排不過來,要組織人去新疆采棉花呢。”

馮老板給陳老板打了氣,後者心裏才稍微順暢了些。

雖然知道此事絕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她還是難受啊。

被拐走的女孩會經受什麽樣的命運?結果基本上無外乎兩條,一個是被賣進色.情場所,一個是被賣給光棍。前者如果沒有□□,根本生存不下去。後者是同根同枝,一個村一個鄉都抱團,地方執法者也默認同樣的事情不斷發生。

其實就算她們會說普通話也識字又能怎樣呢?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受害者從來就沒斷絕過啊。

陳鳳霞只能甩甩頭,告訴自己別再想下去。因為她無能為力,她想了只會更傷心。

鄭明明聽到了媽媽和馮阿姨打電話,小聲問了句:“他們會不會恨家裏的女兒啊?”

因為家裏的女兒沒上學,所以他們喪失了做工掙錢的機會。他們不會認為責任在自己,而是會想,如果沒有你,就沒有這麽多麻煩事了。

人都會輕易原諒自己的過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旁人啊。

陳鳳霞愣了下,伸手摸女兒的頭,沒有給孩子幻想的空間:“會,當然會。但是與此同時,也會有人選擇送孩子去學校。在合作社打工一個月,他們就能賺到小孩子的學費。他們已經賺了這麽長時間的工錢了,舍不得輕易放棄的。”

人不被逼到一定程度,就會下意識地遵從制定規則的人提出的要求。

鄭明明憂心忡忡:“可我聽說他們很抱團的。”

就像山裏郎在江海演出的時候,雖然是外來戶,旁人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們。因為得罪他們一個,就相當於得罪所有人,他們會不由分說,無條件地站在同伴這一邊。

陳鳳霞笑了:“可是現在他們還在山裏啊。蛋糕就那麽一塊,所有人過來分的話只會每個人都吃不飽。所以必須得內部競爭,通過末位淘汰的方式來篩選出有資格吃蛋糕的人。”

誰是那個有資格吃蛋糕的,標準不還是捧出蛋糕的人制定的嚒。

鄭明明困惑地詢問:“那,這算不算資本的力量呢?”

陳鳳霞點頭:“當然算。資本掌握了話語權,那麽資本想要什麽,人們自然就會變成什麽樣。”

初中生喃喃自語:“好像有點可怕。”

陳鳳霞笑了起來:“不管是資本還是其他什麽力量,只要足夠壯大,就能夠左右人的思想乃至整個社會。你忽視的地方,就是人家發力的方向。”

鄭明明還想說什麽,就聽見書房裏傳來陳敏佳的驚呼:“明明,快過來看啊。天啦,他們怎麽想的出來。”

母女倆對視一眼,趕緊往書房跑。

陳敏佳和吳若蘭都興奮地指著電腦屏幕喊:“看看看,快看這個。”

屏幕上是張放大的圖片,小小的水坑上漂浮著竹筏,插在縫隙中的秧苗已經挺直了腰杆,顯然已經存活。不過水面種稻對陳敏佳和吳若蘭而言早就不是稀奇事,即便是種在面積狹小的魚窩子裏也不足以讓她們大呼小叫。真正挑動他們情緒的是支撐在浮床上面的東西。

那雲霧一般縹緲的,瞧著有點兒像大棚塑料薄膜的,是蚊帳!

對,就是舊蚊帳,上面還有補丁呢!

花郎高興地跟網友們描述這個蚊帳的來歷。原來去年他姐姐到江海打工掙到錢之後,就跟其他姐妹一道請淼淼在網上下單,給家裏買了新蚊帳。山下蚊子多哩,晚上睡覺的時候用蚊帳最有效果。

現在,他阿嬤試著在家裏的魚窩子裏種水稻,剛好浮床的大小和蚊帳差不多。阿嬤想蚊帳能夠擋住蚊子,那也能擋住其他小蟲,叫它們吃不到稻子啊。所以阿嬤就將舊蚊帳也撐在浮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