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棠梨院內,春桃愛惜地將一件件生辰禮都擦拭幹凈,“珍珠瓔珞,茉莉小簪……小姐,都齊全了,一件不少。沒想到這三小姐,竟派人偷走了這麽多貴重物品,她究竟哪來的膽子?”

“我以前同她交好,這院裏又都是她的人,她自然有大把的機會。”顧宜寧拄著頭,翻起一頁書,“現在外面怎麽樣了?”

春桃低頭道:“三小姐被官府帶走,二夫人一直在哭哭啼啼說小姐叫她寒了心。老夫人氣得直接病倒,相爺從宮中找了太醫來看,府中現在是一團亂。小姐還是莫要出去了。”

顧宜寧報官抓了自家姐姐這件事,乃是世家第一例。

不光府內一團亂麻,京城裏也傳得沸沸揚揚。她的名聲再次一落千丈。

春桃道:“小姐,咱們這次,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啊?”

“不過分,讓父親先感受一下二房的真面目也是極好的。”她聲音裏帶著淡淡的遺憾,“可惜只讓顧新雪一人將罪責擔下了,詹氏倒是撇的幹幹凈凈。”

“奴婢也替小姐覺得寒心,您說老夫人對大房二房的子女都是慈祥和藹的,對二公子雖不親近但也公正,什麽都不會少他一份,唯獨對小姐您一直存有偏見,可真是奇了怪了。”

顧宜寧手持團扇,目光低沉,白氏本就不是父親的親生母親,也不是她和顧承安的親祖母,印象中,可是幫二房做了許多危害父親的事情。

父親自始至終都以為那是他的生母,雖對白氏偏心大哥二哥的行為有所不滿,但也是個愚孝的,對白氏很是敬重。

顧宜寧能知道這些,也是前世在父親的葬禮上聽顧家旁支一位老祖長說的。

她親祖母是個婉約的江南女子,因家族聯姻嫁與祖父,奈何祖父成親前就與寵妾白氏誕下了兩子一女,祖母生下父親後突遭意外身亡,祖父便趁機將白氏擡為正妻。

因家中先前從商的緣故,極其看重卦象,顧漢平出生時,有大吉之兆,是以顧家上下都對白氏盯得緊緊的,生怕這後母迫害幼童。

幾十年過去,知曉這件事的人已經不多,而顧漢平確實也官運亨通,白氏自己兩個兒子卻平平無奇,她心中壓的那口惡氣,至今沒吐出來。

她心腸那般狹隘,二房做的事也沒少插手,一有機會,定會將父親置之於死地的。

顧宜寧只覺這個家處處充滿了陰險,她今日做到這種地步,也算是稍稍將二房虛偽的面目扯出來了幾分。

就看父親信還是不信了。

半日之後,桑青院派人過來傳話,那大丫鬟趾高氣昂地瞪了眼顧宜寧,“老夫人和相爺請五小姐過去一趟。”

春桃緊張極了,“小姐,老夫人和相爺不會處罰您吧?”

顧宜寧一臉淡然:“處罰了才好。”

主仆兩人穿過花廳暖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詹氏的啼哭聲。

顧宜寧直皺眉:“她哭了有一下午了麽?竟還沒哭夠,哪裏來的這麽多眼淚。”

春桃還是慫兮兮的,“小姐,您小聲說話,別讓相爺聽見了。”

剛走進門檻,就有諸多目光看過來,顧宜寧面不改色,緩步走到主位前,微微頷首:“祖母,父親,不知將宜寧叫來,是有何事要吩咐?”

白氏緊閉著眼,身後有個力氣大的嬤嬤在為她按揉頭部穴位,她不說話,靜等著看顧漢平如何訓斥他的寶貝女兒。

顧漢平幹咳了兩聲,才道:“宜寧,你可知你今日都做了什麽事?”

顧宜寧毫不慌張,甚至從容地有些過分,“尋找遺失的首飾就該報官,尋常百姓丟了東西也會這樣做,父親為何語氣如此嚴厲?”

“你這樣做將我顧家的顏面置於何地?那是你三姐姐,她名聲毀了以後可怎麽辦?”顧漢平一直認為家和萬事興,這麽多年也很感激二房的付出,女兒這件事做的,確實過火。

顧宜寧垂眸,“我開始時只是想捉些小賊,沒想到最後查到了三姐姐頭上,若三姐姐清清白白,又怎會發生今天的事?父親不怪做錯事的三姐姐,卻反怪女兒報官?”

顧漢平氣結,精明如他,一眼就看出女兒是有意為之,他頭回覺得自己這個父親當地有些失敗,給親友留余地,也是給自己留余地,若日後到了窮途之際,興許會得到善報。

這道理她怎麽就沒學會?

女兒今日這般咄咄逼人,將家族情分傷了個七七八八,母親本就看不慣他對寧兒的偏愛,今後恐是更加不喜她。

顧漢平道:“宜寧,莫要再開口辯解。做錯事就該承擔,罰你到祠堂跪上一晚,抄寫五遍佛經,在家禁足一個月。”

詹氏聽了以後哭聲更大,“母親,您一定要為我們二房做主啊,兒媳這些年來勤勤懇懇為這個家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