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日的晨光明媚,顧宜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來後在床上愣怔了好久,許是因為這裏是裕霄居,她睡地才格外安心。

只不過這一覺睡得,錯過了和陸旌一同用早膳的機會。

顧宜寧有些懊惱,撫了撫眉眼,見青桃在一旁捂嘴笑,“他何時出府的?你怎麽也不喊我起床?”

“殿下天還未亮就已經走了,奴婢看小姐睡地香,就沒忍心叫。”春桃嘴上恭恭敬敬地說著,心裏想的卻是她家小主子多少有些起床氣。

外加剛睡醒時腦子也不太清醒,萬一哪句話再沖撞到殿下了,兩人又該鬧出別扭了。

然而最關鍵的是,她根本就叫不醒小主子,春桃有些汗顏。

顧宜寧將層層疊疊的衣衫穿好,待她在銅鏡前梳妝時,又免不了想起昨晚驚心的場面。

昨夜她說完和林笙解除婚約以後,陸旌的表現,不似想象中那樣歡喜,而是面色鐵青,連背影都泛著讓人望而卻步的寒氣。

她一時沒敢上前問清楚,陸旌就不見了人影。再然後,他房間裏燃著的光影也悉數滅下,亮堂的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顧宜寧再沒皮沒臉,也不能做出任意闖他房間的舉動。

王府占地廣闊,各處院子間的距離都不近,裕霄居尤其清凈,陸旌在北疆待了四年,每次回京只短短地住上幾天。

他又是個不講究住處景象如何的人,是以京城各個地方都爭先恐後地施上了春色,唯有裕霄居還光禿禿地如同冬日般蕭瑟。

顧宜寧在長亭下飲了好幾杯清茶,看著尚好的樓榭亭台,被陸旌用著,只有通天的華貴,而無半點活氣。

她搖搖頭,可惜了一番,隨後命人將花圃和長廊兩側的土壤都翻新一遍,打算往裏面移些植株。

裕霄居下人本就不多,顧宜寧見人手不夠用,又不忍心這麽重的活只派給幾個人幹,她問:“其他時候都是怎麽辦的?”

小廝訕訕一笑:“殿下喜清凈,以往也沒這麽大動靜的活。”

顧宜寧想了想,這幾年她很少來王府,相熟的也只有老夫人院裏的幾個姑姑和嬤嬤,那些人看著她長大,情分總歸是有的,“那便去祖母院裏借幾個人吧。”

太陽升至高空,顧宜寧遠遠就看見幾個垂頭喪氣的身影,看起來像是碰了冷壁。

“五小姐,老夫人和葉姑娘尚在宮中,院裏的曲姑姑不肯借人,還將我們幾個都奚落了一頓,說……”

曲姑姑心思活絡,人精一樣,這些日子怕是被葉雅容籠絡住了。顧宜寧飲了口茶,不甚在意道:“直說便是。”

“曲姑姑說殿下住處裏的風景如何,不該由五小姐一個外人操心,讓我們別聽之任之,免得殿下回來以後不高興。”

顧宜寧聽見這話後興致缺缺,命人都停了手上的活。倒不是她顧忌曲姑姑的冷言嘲諷,而是不想現在生出事端。

畢竟還有一個林笙,等什麽時候光明正大地同他解除了婚約,她便再沒什麽顧忌。

不管王府的人對她什麽態度,起碼裕霄居的人不敢怠慢,午膳應有盡有,上的皆是山珍海味,顧宜寧始終落不下筷子,“殿下何時回府?”

“估摸著到夜裏了,殿下常在上翎軍營用午膳,若是忙地厲害,晚膳也一並在外面用了。”

“軍營的吃食怕是沒有府中的美味,”顧宜寧指了幾盤菜品,“不如將這些飯菜給你家殿下送過去?”

小廝遲疑了一會兒,“敢問五小姐,可否會煲湯?”

煲湯自然是不會的,但顧宜寧打算現學現賣,上一世陸旌在床邊喂了她半輩子藥,她現在煲個湯也不足為奇。

飯都沒吃兩口就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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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宜寧頭天晚上從家中偷偷溜了出來,第二天相府大亂。

滿堂的人,除了二房一家,其余都是一片愁雲慘淡。

白氏也愁,並非擔心顧宜寧,她巴不得那個便宜孫女遭遇不測,現在臉上裝出一副擔憂模樣,純粹是顧漢平在她面前一聲更高一聲的質問。

“母親,若不是您昨日罰得太重,怎會把宜寧嚇跑,她若出了什麽事,您讓兒子怎麽辦!”

相府派出去的人一點行蹤都沒打聽到,顧漢平連早朝都沒去上,他看著二房事不關己的模樣,有些心寒,臉色又拉下去幾分。

白氏拄著頭,唉聲嘆氣:“宜寧嬌縱,你看她像是能被我一個老婆子嚇跑的人嗎?沒準是貪圖玩樂,跟相熟的人一起出去遊玩罷了。”

這輕飄飄的幾句話,完全撫不平顧漢平的急切,甚至有些惱怒,“宜寧也是您的孫女,您平日不喜她也就罷了,現在人不知道去哪了,還一味地指責。”

白氏瞪圓了眼,“我何時指責她了?要不是你平日偏心,將她寵地滿身毛病,她現在也和新雪新月一樣,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姑娘,哪會鬧出離家出走這等丟臉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