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厲騰答:“阿公,是我。”

阿公嗯聲,“進來吧。”

厲騰便推開了房門。阮念初硬著頭皮跟在他後面,咬咬牙,額角冷汗密布。可令她沒想到的是,進屋刹那,那人埋頭說了三個字,素來冷沉的嗓音,意外顯得低柔。他說,別害怕。音量只她可聞。

阮念初眸光跳了下。

這間屋子,四面都拉著窗簾,雖是午後,光線卻有些昏暗。圖瓦手上握著串佛珠,閉眼嘀咕著在念什麽。聽見響動,他眼也不睜地扯唇,說:“我聽說,你女人今天不太乖,自己從這兒跑出去了。”

厲騰極淡地笑了下,“她嫌悶,我讓她四處走走。結果她太笨,沒找到回來的路。”

“是麽。”

“是。”

“Lee,你確定沒有騙阿公?”

“我確定。”

聞言,圖瓦緩慢掀起眼皮。厲騰就站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眸微垂,神色冷峻,面無表情。圖瓦眯了下眼睛。當年,他遭人出賣,生死關頭被這人救下,從那以後,這個青年便跟在他身邊做事,出生入死整整四年。早在初見時,圖瓦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用得好,他就是最鋒利的刃,用得不好,他能讓你墮入地獄永不超生。

圖瓦起身,朝厲騰走近幾步。阮念初見他靠近,更往厲騰身後躲,眸子裏滿是警惕。

然後她看見圖瓦動了動,竟摸出一把鋒利短刀,一擡手,抵在厲騰脖子上。

阮念初大驚失色。厲騰站原地,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屋子裏有幾秒死寂。

突的,圖瓦嘴角一彎,低聲笑了起來,把短刀遞給厲騰,“來,好東西。送你的。”

“……”阮念初緊繃的弦驟然一松,吐出一口氣。目光無意識掃過那把刀,瞳孔驟縮,瞥見刀柄上的“中國空軍”字樣浮雕。

很快就看不清。

厲騰把刀接了過去。他打量這把刀,無波無瀾,“這是什麽刀。”

圖瓦笑著,語氣隨意,仿佛談論一塊低廉的蛋糕,“是中國空軍空降旅特種部隊軍人的傘刀。四年前,我和BOSS殺了兩個,這兩把刀是戰利品。一把BOSS自己留在身邊,另一把他給了我。現在,我把這刀轉送給你。”

厲騰勾嘴角,“中國空軍的刀,當然是好東西。這麽貴重的玩意兒,阿公該自己留著。”

圖瓦擺手,拍他的肩膀,“Lee,我拿你當半個兒子。別跟我客氣。”

厲騰說:“謝謝阿公。”

兩個男人說著話,阮念初站在旁邊,被全然忽略。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見,厲騰握刀的五指,修長有力,越收便越緊。仿佛竭力克制著什麽。

盡管他面上依舊雲淡風輕。

*

阮念初逃跑的事,被厲騰輕描淡寫便蓋了過去,圖瓦原對她殺心已起,但見厲騰強硬維護,只好作罷。她又一次在他的保護下躲過一劫。

她依然滿腦子都是逃跑。但又顧忌那人的警告,不敢妄動。

就這樣,日子漫長又難熬地往前推進。阮念初依舊和厲騰住一起,白天,他偶爾會外出,她待在屋子裏發呆,晚上,她睡床,他睡地,兩人的交流幾近於無。

她對那人的種種行為感到不解。

有時會想,他真是個怪人。有時又想,他大概是良知未泯,勉強還算半個好人。在極惡的環境中能留有一絲善心,實在不容易。

不過,他說過會保證她的安全。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阮念初相信那人的承諾。於是,這間簡陋卻冷硬幹凈的竹木屋,成了她在森冷長夜裏唯一的安身之所。

除此之外,她暫時別無他法來求生。好在,這兩人的相處姑且還是說得上融洽,至少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第六日時,這樣的和諧被無意間打破。

柬埔寨的雨季,常日都是高溫,叢林深處又潮濕,阮念初忍耐六天,終於到達極限。

吃晚飯時,她斟詞酌句良久,才鼓起勇氣,低聲問厲騰道,“……你們平時,都在什麽地方洗澡?”

厲騰吃著一塊醬牛肉,沒什麽語氣地說:“河裏。”

“……”阮念初神色微滯,一時不知怎麽接話。

厲騰察覺到什麽,擡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他道:“你想洗澡?”

她遲疑半刻,嗯了聲。

厲騰點頭,“知道了。”話說完,他就扔下牛肉走出了木屋。回來時,他單手拎著一個大木桶。

阮念初見狀,下意識地過去幫忙,指尖剛碰到桶邊,厲騰便冷淡道,“讓開。”

她:“……”

“這玩意兒沉,你弄不動。”他說這話時,依舊用一只手拎著桶。阮念初皺眉,目光順著木桶看向他的左臂,才發現整根紋著龍尾的花臂肌肉緊繃,青筋突起,仿佛充滿了無窮爆發力。

她只好幹站著。

不多時,厲騰放下桶,又出去了,幾分鐘後提回兩桶剛燒開的水。阮念初看了眼桌上的半塊牛肉,支吾道,“……你吃飯吧,我自己來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