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3/4頁)

混雜著讓人發寒的聲響,像是惡鬼一邊吞食著誰的血肉一邊得意地發出奸笑聲,老人的聲音從電話對面傳來,就像是虛無的深淵般穿過電話從另一邊伸向了這一邊。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啊……”

手機摔落發出的巨響伴隨著電話斷開後刺耳的提示音。

“奶奶……理子奶奶!”

快過去!

再快一點過去啊!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此乃人生八苦。】

若是一一經歷過去,嘗過那些苦頭,即便再不願成長,也不得不讓自己成長起來吧,從自己舒適圈裏、安全屋裏走出來。

比起自己經歷那些苦難,讓白晝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乎的人去經歷苦難而自己卻無法施以援手,對於她而言才是最為痛苦的。

如果她沒有因為老人那期待而開心的表情而收住話語,而是像迦爾納一樣直言出“即便是血親,平日裏如此冷淡,這次卻突然如此反常的熱忱邀請,必定是不懷好意”,是否一切都會不一樣,老人家一定能夠長命百歲吧?

——日本,東北地區,青森縣,即便是在青空白日下,那耀眼瘋狂的火焰也讓人無法忽視。

余燼未滅的焦黑廢墟、恣意飛揚的赤紅火焰、打著旋在空中徘徊著的,似是食腐的枯葉蝶般的片狀灰燼。

像是在狂風中振翅飛舞的絨毛披肩在空中拖拽著細長的火焰似的絨尾,像是哀悼著誰的旗幟。

少女沉默的坐在廢墟前,身旁插著一柄一人多高的漆黑槍刃,她光衣般溫暖柔和的白發上披著的邊緣像是正在火焰中燃燒著星星點點火光的黑紗將她的背後全部若隱若現的遮擋住,可以隱約看見她纖瘦身軀的線條。

還有那同樣由金色勾勒出紋路、如燃燒著無數星火之光的蝶翼般的裙擺與那黑紗一同覆著在地上。

黑、紅、金、白,沉重而肅穆的色彩與灼熱絢爛的火光構成的像一幅畫般的盛大的哀悼之景。

看著這一幕,姍姍來遲的準一級術師原山恒太幾乎被震懾到難以發出聲音,那個少女並非是什麽咒靈,不,將咒靈與這位神性幾乎強盛到令人不由得想要跪伏的少女聯系起來都像是一種褻瀆。

她過於通透明凈散發著光輝的薄荷色眸子滿是悲切,哪怕她面無表情,但周身的沉寂悲傷使得她似乎在下一秒落淚都不會奇怪。

白晝側頭看見來人,自然而然解除了身上的靈衣,恢復成了花店店員的裝束,她本就是急匆匆從花房裏趕過來的,但仍是為時已晚,她就連老人一截殘軀都未救下。

失去關系親近之人的過度悲傷致使了這一幕的慘劇,於是等白晝回過神,作為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她的清醒也‘為時已晚’,但對此,她沒有應有的悔意。

這是‘火厄’第二次制造的災難。

這裏根本沒有什麽外孫,有的只是想要老人早點去死好得到巨額財產的女兒和女婿,他們並不缺錢,只是想要得到更多,今天的確是那孩子的生日,只可惜本該開心的誕生日今後都要過成忌日。

白晝愧對於一日之間失去了雙親和奶奶的孩子,但卻並不後悔自己的失控讓那兩個貪婪的人下了地獄。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白晝發現自己也堅信著迦爾納對她說的話——

不管是多麽平凡或是不堪,也應當相信人類的本性,即便最後無法盛開出花朵,那種子當中必定存有高貴之物。

千人千花——這也是白晝對芥川龍之介說過的想法。

你可以有自己的目標,可以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你可以為此用盡手段,但唯獨——唯獨有一點不可觸犯,那就是將傷害他人當做實現自己願望最理所當然的前提。

【Master,您與我是有相似點的,至少在對人與事的理解上是如此的一致,以至於我對您的存在是如此的相恨見晚……即便最後戰死,這七天的記憶足以讓英靈座的本體銘記住吧,自此,無論是哪個迦爾納,都不會對您拔刀相向——如此一想,我便覺得自己及時死去也是有意義的。】

迦爾納,倘若看見內心如此脆弱的她是否會讓你覺得失望?

悲傷到了極致,眼淚卻都像是幹涸了一般,明明內心已經在狼狽的嘶啞哭嚎著了,她的面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那樣的冰冷無感情。

“能否幫我調查一下這家人的孩子?”就像是知道面前的人一定會答應,白晝聲音微微低啞的說道。

“可以,不過我能問你為什麽嗎?”原山恒一深吸一口氣說,哪怕對方用的是請求的語氣,但在對方那過分沉重的神性壓迫力下,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

“死去的三人之中,老人對我有恩……奶奶作為普通人,她的接納與寬容關愛於我而言無異於救贖,至於其余死去的兩人以及此時的廢墟皆是我所做,連同吃了奶奶的‘怪物’。”白晝毫無顧忌的坦露出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