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病人（第2/4頁）

“媽，你也別怨我，哥都這個樣子多少年了，你再愁眉苦臉也沒有，他也好不起來，你還不如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自己先過活好了再說，你要是垮了，我找誰說理兒去？”

“我已經沒有一個哥哥了，可不能再沒有媽。”

比利眯著眼睛說著這話，眼睛放到自己面容有些過於蒼白的母親身上，又順著母親瘦弱的手移到病床上緊閉著雙目的男人身上。

“你！你怎麽能這樣說你哥哥！！！他只是得了狂躁症！又不是醒不過來……”

“夠了！狂躁症到底是什麽病咱們誰都清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媽媽！哥哥不會醒過來了！我是你的兒子！我才是健康的那個！我才是能陪你度過一生的那個！”

比利突然跳起來踹到椅子在原地來回轉著怒吼著，像一只被激怒的幼獸一樣在籠子裏邊來回打轉，卻不知道如何伸出利爪傷害別人。

“他醒不過來了！他得的是狂躁症！這是基因病！！！已經4年了！4年！這4年你睜眼閉眼都是我哥哥我哥哥我哥哥！我呢！是不是只有我也像我哥哥一樣因為基因問題躺在床上你才能每天回家吃飯！！！”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有沒有這個家！！！”

比利失控的大吼出來，吼完以後才覺得有些不得勁，悻悻的閉上嘴巴，拿了另一把椅子狠狠的推到墻角，坐上去抱著胸背過臉去。

女人被自己小兒子吼的有些愣神，張著嘴巴，嘴唇微微顫抖了半天最終是一個字兒也沒有吐出來，捂住臉慢慢地佝僂了身形靠到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胸前，微微地顫抖著。

“哢嚓……哢嚓……”

清脆的聲音突兀地在病房裏響起，比利僵硬的梗著脖子，才發現剛才自己在發火的時候把光腦給甩了出去，誤觸了外放。

埋在自己昏迷不醒的大兒子胸膛前無聲痛苦的女人聞聲慢慢的擡起頭，眼神有些迷茫的直勾勾地盯著掉落在地上的光腦看去。

“哢嚓……哢嚓……”

是什麽生物在咀嚼樹葉的聲音……

清脆的咀嚼聲打破了病房裏仿佛是密不透風沉重的氣氛，比利梗著脖子拉不下臉來去撿光腦，女人又跟靈魂出竅似的只勾勾地盯著發出聲音的光腦。

諾大的病房裏突兀地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的氣氛。

“哢嚓……哢嚓……”

“嗯嗯哼~”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似乎是吃得開心，鼻音帶動的一小段旋律伴隨著清脆的咀嚼音傳出來，有些空靈。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那旋律聞所未聞，卻又好像是在靈魂深處什麽時候聽過一般，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伴隨著輕輕的哼唱蕩漾在心間。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比利聽著著輕輕的旋律微微的放松下身體，滿頭憤滿的血壓也降了下去，沒再叫他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來。

女人直勾勾地望著光腦，大地的眼淚從她的眼眶掉落，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聽著這輕輕的哼唱內心的悲痛猶如水滴般崩潰而出，卻在一瀉千裏之後緩緩流於平靜，就像堵塞了許久的汙垢禿然被疏散了一般，說不上有多舒坦，但也確實讓她剛才悲痛欲絕的心找到了那麽一點點的依靠。

那哼唱還在繼續，病房裏本就空曠，空靈的哼唱聲似乎是從天上掉落下來一般，流淌著像是從一顆星星流到另一顆星星上，裏面是細碎的寶石，一顆一顆晶瑩剔透，匯聚成川飄揚在星際當中，又因為生命的駐足觀看而緩緩地向其流動，落入其掌心，停留其心間。

清涼絲滑，卻是安撫人心的親近感。

女人無聲的哭了一會，在哼唱聲結束之後半晌才回過神，連忙從包裏拿出紙巾擦幹了眼淚，望想了自己的小兒子。

除了工作和守護大兒子，她似乎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認認真真的端詳過他的小兒子了。

“比利……媽媽我……”

“我靠！我哥！！！我哥！他剛才手動了！！！”

“媽！！！我哥！！！剛才手動了一下！食指！！！”

女人本來擦幹了眼淚打算說出口的話還沒來得及打完草稿，原本坐在角落裏的兒子突然踢倒椅子沖到病床前抓住他哥哥的開始吼叫起來。

“你在說什麽胡話……媽媽的確對不起你，但是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女人原本打算道歉，心中的愧疚讓他想要好好的補償一下小兒子，但沒想到自己的小兒子居然開自己哥哥的玩笑。

他哥哥都已經變成什麽樣子了居然還開玩笑？

女人有些生氣的開口訓斥，目光卻在小兒子抓著他哥哥的手瘋狂大吼中突然停頓住，嘴巴裏的聲音也驟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一般發出了一陣陣短促的氣音。